第六章 絕世之戰(第2/3頁)

直至剛才一刻,仍是緣慳一面的可怕敵人,其外相終映入眼簾。

在林木暗黑裏,乍看像個影子多於真人者現身前方十多步外,所披黑袍和披肩棕發因著真氣正處於運行至巔峰的狀態,無風自動的劇烈作動拂揚,整個人懸虛離地,猶如從虛無處鉆出來人間世的異物,予人難以形容的感覺,勉強來說,或對普通人而言,便如面對厲鬼。

龍鷹當然不會如是想,憑其超凡的靈應,最精確的形容是對方嵌進了他從未想像過的攻擊性氣場內,奇異的真氣與他合而為一,像長風卷浪般沖空而至,如沙暴般照頭照臉往他打過來,使他除了運功力抗外,再沒有別的脫身之法。

比之法明的“天魔氣場”更要勝上一籌,與女帝的“氣場”相比,亦不遑多讓。

際此一刻,他終於知道對手是誰,也明白了軍上魁信形容此人的描述。

“無上師”拓跋斛羅。

他擁有令人懾服的高大身材,超乎常人的寬廣高額,淩厲尖銳的眼神具有某種秘不可測、深邃而充盈智慧的力量。高高的顴骨,襯托起挺拔的鼻管,弧形的上唇和往上翹的下唇,棱角分明,很有個性,加上下頷厚實,肩寬腿長,確有睥睨天下的不世高手風範。只瞥一眼,他超乎眾生之上的形相,已深深鐫刻在龍鷹的心坎裏去。

拓跋斛羅外貌的年紀看來該不過四十歲,偏能予龍鷹他已活了以百年計的悠久歲月的古怪印象。

雙方反方向朝後飛退。

表面看是龍鷹吃了大虧,給無上師轟得往後退飛,還受創噴血,實質上無上師卻是吃了個啞巴虧。

論功力火候,龍鷹的確與拓跋斛羅有一段距離,可是藉符太體內魔氣以大幅增強反擊力,又是毫無花假地與對方以指對指,硬拼一招的高明手段,卻能將“人即氣場,氣場即人”,挾整個氣場以泰山壓頂之勢全力攻來,且肯定是塞外第一高手的無上師的氣勢氣場一股腦兒破掉,還將對方逆送回去。無上師雖退得從容不迫,瀟灑好看。只是懸空後移七、八尺,不似龍鷹退得狼狽,拋往十多丈外,不知撞斷多少枝葉樹幹,弄得上方冰落雪崩,但真正的情況,宛如沖奔的湍流,忽然遇上千斤巨石的攔截阻塞,被激得倒流橫濺。

拓跋斛羅此時有兩個選擇,一是借勢飛退,且要退得比龍鷹更遠,邊退邊以無上玄功化解氣場逆轉倒流反傷己身的後果,然如此則只能坐看龍鷹趁勢逃之夭夭,要趕上龍鷹,機會將是微乎其微。

另一選擇是硬抵著逆沖之苦,繼續進擊。

當龍鷹看到拓跋斛羅倏退七、八尺後,又猛提一口真氣,陰魂不散的追來,心中喚娘,立即再次受其氣場所壓,知對方不惜受傷,亦要取他和符太之命。如依眼前形勢發展,無上師確大有可能完成默啜托他的使命。

問題在他不能不照顧正陷於半昏迷狀態的符太。

刹那間,無上師以使人縱用肉眼瞧著仍難以相信的速度,將距離拉近至五丈,淩空一拳擊來,最奇怪是龍鷹感覺不到拳勁,但壓體迫來的氣場卻不住加重,就若陷身無從抗拒的沙暴裏,除了祈禱沙暴快點離開外,別無他法。

如此奇功,是聞所未聞,想那沒想過。拳勁竟融入了整個氣場去!

面對著自練成“種魔大法”以來最嚴厲的挑戰,生死決定於瞬那之間的一刻,龍鷹哈哈笑道:“老兄你算錯這一著哩!”

話猶未已,他煞停急退的劣勢,完全絕對地靜止。

天地和時間也仿似於此刹那停頓了。

龍鷹後腳伸出,撐在一棵大樹的主幹處,運行至滿盈的魔功先撞往樹身,生出巨大的反震力量,倒卷回體內的經脈,形成可反朝前沖的勢道,可是龍鷹卻巧妙地將此股力量,轉輸入符太體內。

符太此時陷在渾渾冥冥的狀態裏,體內已能生出微弱的天然運轉,進行先天式的自我修復,得龍鷹魔氣入體,注進生力軍,如久早逢甘霖,頓然生機勃勃,江滿河溢。

至微妙精巧之處,是龍鷹並非將真氣漫無節制地傳輸,而是止於剛能抵銷沖勢的一刻,營造出神跡般似忽然凝固了的絕對“停止”。

如果以“無上師”拓跋斛羅的攻擊式氣場比做奔騰的急流,之前的龍鷹便是被沖得隨水翻滾逐流而去的一片浮萍,現在此浮萍竟然不再受狂流的任何影響,止於至靜至極,等於破掉了拓跋斛羅的氣場。

魔種脫籠而出,再不受對方抑制。

霎時間,靈覺天機一一而回,首次掌握到拓跋斛羅微僅可察的波動,對方已臻能“奪天地之精華”,將精、氣、神與萬化冥合的極致境界。

符太之所以催發潛力後,仍沒法擺脫他,皆因拓跋斛羅根本不用催發潛力,因其潛力早被釋放出來,使他臻登上武道的極致,也使他成為龍鷹所遇的高手裏,唯一能與大周女帝武曌分庭抗禮的超凡卓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