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惡毒謠言

飛騎禦衛押他至端門,讓“範輕舟”自行離開。

龍鷹心裏的天地灰蒙蒙一片,沒法看遠,沉重如此時神都上空低壓的雲層。他清楚原因,憑直覺已曉得,就像胖公公嗅到危險,由台勒虛雲一手策劃的陰謀,迫在眉睫之前,可在任何一刻發生。台勒虛雲想出來的,他第一個不敢小覷。

萬仞雨的音訊全無,亦像千斤大石壓著他胸口,令他有窒息的感覺。

他失魂落魄的登橋、下橋,思量著女帝立即讓位的提議,解決了這個最關鍵迫切的問題,所有事會否立即迎刃而解?誠如胖公公所言,這是天大重要的事,不能這邊想到,那邊宣布,有禮儀程序的要求,擇日擇時,中間有個過程,還有胖公公指的時機,特別在以千黛替換女帝的非常時刻。怎麽快,仍要待千黛安定下來,最快也發生在三天之後。

他們有這些時間嗎?

馬車停在身旁。

龍鷹現在沒有和任何人說話的心情,偏是無法拒絕,登上馬車,坐到霜蕎之旁。

馬車加入定鼎大街的車馬人流去。

盡管置身神都最繁盛的通衢大道,一如往昔,他卻是獨自憔悴,黯然神傷。

挨過去,頭側枕她香肩,嗅著她發香,嘆道:“讓我們找個能避開眼前人世的地方,天塌下來也不去管。”

假設霜蕎依他所言,他清楚自己將拋開顧忌,不理一切的和她抵死纏綿,直至返回現世的一刻,不論事後有多後悔。

霜蕎沒對他親昵的行動表示反感,輕輕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沒興致猜測她為何守候皇城外,不願費神去想她現時的行動,是否大陰謀的部分,似乎沒有任何事是重要的。頹然道:“不要提哩!”

他的情緒從未試過這般低落,或許心真的倦了,隱隱裏,他掌握到原因。

雖然一直曉得女帝將退下來,從此不過問朝廷的任何事,可是當事情確確實實發生,其沖擊的力道仍是大至超乎想象,沒有了女帝的中土,將變成什麽樣子?在他來說,等若喪失了魂魄,再無以前那種說不出來的生趣。他也知終會適應,回復過來,繼續行程,卻非在這一刻。加上國老令人擔憂的情況,忽然間,他最敬佩的兩個人,如被命運的無形之手,從他身邊扯離。虛虛蕩蕩,沒有落實之所。

道:“真的不要問,小弟被勒令封口。可以告訴都大家的是,我須在三天內離開,並在一段時間內不能踏足神都。唉!我的娘!事情怎會發展至這個田地!我範輕舟自認不懂神都的遊戲哩!”

霜蕎沉吟不語,咀嚼他的說話。

龍鷹清醒些兒,坐直身體,望往窗外,訝道:“不是返日安居嗎?”

霜蕎噘嘴兒哂道:“範爺要和人家偷情,到日安居怎成?”

龍鷹清楚她,知她不可能這般的便宜自己,腦筋一時又轉不過來,訝道:“日安居有何問題?”

霜蕎沒好氣道:“你是真的不懂玩神都這個遊戲,先答我,你到宮內是否見聖上?”

龍鷹苦笑道:“你太恭維小弟哩!小弟是被捕押見聖上,只差沒有戴手銬腳鐐。你怎猜到是聖上召見我?”

霜蕎朝他瞧來,嘆道:“稍懂形勢的,該知在目前的情況下,沒人敢碰你,遑論請你或押你入宮。”

龍鷹不解道:“都大家因何有這個膽量?”

霜蕎道:“範爺能用自己兩條腿走出來,當然是另一回事。不過因你失魂落魄的模樣,知不是什麽好事。現在讓人家點醒你這個剩知橫沖直撞的糊塗鬼,你現在已變成了全城注目的人,沒有人不想從你身上套出情況,聖上究竟問過什麽、說過什麽。自昨天開始,謠言滿天飛,最駭人聽聞的傳言,就是聖上要再一次廢太子,今次將令太子永不超生。”

龍鷹駭然劇震,清醒過來,呆瞪霜蕎。

霜蕎細審他的神情,道:“瞧你的反應,聖上該沒有透露這方面的事。”

一股寒意從心中湧出,“空穴來風,非是無因”,目下女帝和胖公公想出來並采取的手段,作用是化解和平衡,怎會被扯到風馬牛不相關的事去。唯一解釋,是有人故意散播這個最震撼和惡毒的謠言,居心叵測,頓令女帝大赦天下的手段,變成為暗裏進行的陰謀粉飾門面、轉移視線的工夫。

霜蕎續道:“如你返日安居去,包保各路人馬絡繹於途,使你應接不暇,還如何偷情?”

龍鷹深吸一口氣,暗忖霜蕎怎會這般為自己設想?想深一層,霜蕎據離開皇宮的“範輕舟”為己有,為的是令其他人沒法從“範輕舟”身上尋得解開疑團的答案,使事情更曖昧不明、撲朔迷離。

在這樣的推測下,霜蕎勢將不惜一切把“範輕舟”“禁錮”,使其他人沒法接觸他。難怪香肩任枕,極可能不惜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