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三章 狂風暴雨(第2/4頁)

百純道:“不!我愛聽你胸中的抱負。”

丘九師再籲一口氣,似欲驅定心中的情緒,道:“說來好笑,我從小愛看天上風雲的變化。我是個不愛哭的人,很少掉淚,可是當我看著天上風雲色變,巨雷轟鳴,閃電裂空,我會有想哭的沖動,更感到自己的渺小。尤其當你身處荒野,突然來一道炫目的激電,照得人睜目如盲,忽然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再分不清何者是天,何者為地,天地合成了一體,那種感覺會今我心中充滿激情,不狂叫幾聲,難泄我心中情懷。”

百純感動的道:“原來公子是個感情豐富的人,真教人想不到。”

倏地一陣狂風吹來,刮得兩人衣衫飄揚,街上塵屑卷上半天,行人爭相走避。此時烏雲得勢,占據了大半邊的天空。

幾滴雨點灑下來,點砸在平台雅座的上蓋,發出輕重不一的浙瀝響音。

丘九師道:“這場雨比我預期的更大。”

話猶未已,又一陣風吹來,比先前的更淩厲,街道兩旁的樹不住搖晃,然後大雨驟然暴發,豪雨從天上傾瀉而下,雅座外的天地變成一個水氣迷茫的混沌,再分不清楚是樹是街、車馬或行人,迷茫冷颼,而平台雅座則似變成這個混亂中見規律的世界上唯一安全的避難處世之所。

百純喜道:“百純還是首次感到平台雅座的妙處。平台雅座是斑竹樓獨創的,其他的都是跟風者。既在樓內,又是在樓外。難怪斑竹樓能名列嶽陽三樓之一。”

丘九師大感興趣的問道:“嶽陽三樓,其他的是甚麽樓呢?”

百純答道:“嶽陽因嶽陽樓而名著天下,所以嶽陽城內為叨嶽陽樓的光,都冠以樓名。眾樓之中,當然以嶽陽樓居首,接著是我們的紅葉樓,斑竹樓敬陪三樓末席,但已非常難得。公子今天的心情很好呢!”

丘九師含笑道:“我的心情的確不錯。不瞞百純,剛才我丘九師是破題兒第一遭陪姑娘家進膳,百純令我感到原來看人吃東西也可以如此賞心悅目,生趣盎然。”

百純羞澀的垂下螓首,不依的道:“公子在調侃奴家,我的吃相最難看呢。”

丘九師呵呵笑道:“當然不是這樣,我說的是肺腑之言。”

百純朝他瞧去,輕柔的道:“如果打開始公子是眼前般的態度,百純絕不會心生怨懟,公子究竟有甚麽心事?”

丘九師想說話,忽又啞口無言。正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

辜月明從敞開的門步入風竹閣的廳堂,有個人坐在廳中央的桌子處,面向大門,正目光灼灼的打量自己。

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隱含神秘莫測的冷靜,但絕不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兇狠戾氣,隱藏著莫以名之的活力,會隨著心意變化,可是你永遠掌握不到他心內真正的想法,那是雙超越了一般人理解力的眼神,似永遠在追求旁人沒法明白的東西。

五遁盜真人要比懸賞圖上的他有魅力多了。他雖然凝坐不動,辜月明卻看出他不動則已,動則靈活如靈狐狡兔,縱然武功勝過他,甚或人多勢眾,要逮著他仍非易事。

烏子虛欣然道:“我的老朋友來了。辜兄請坐。”

辜月明在他對面坐下,解下佩劍,擱在桌面上,不以為然的道:“我是你的老朋友嗎?”

烏子虛笑吟吟道:“我們不但是老朋友,且是天生一對。辜兄是專門追賊的兵,小弟是偷東西的賊,在各自的行業上攀上最高的位置。老天爺既有此安排,當然是注定了我們要碰頭的,只沒想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辜月明不置可否,岔開話題問道:“為何如此不智呢?冒充郎庚肯定是個愚蠢的錯誤。”

烏子虛一臉無奈的神色,道:“我當時是因心急賺門入樓,畫仙郎庚四字沖口而出,事後想起來把門的怎曉得郎庚是甚麽勞什子,說庚郎與郎庚毫無分別,最後還是以銀兩打通關節。唉!郎庚是個跛子,只要像辜兄般對他略有所聞,便可以拆穿我。我真的失策,像被鬼迷了似的。”

辜月明淡淡道:“你頂多只有十多天的時間,以阮修真的審慎,定會設法查證京城是不是有此號人物。”

烏子虛大喜道:“如此辜兄是決定幫我隱瞞了。”

辜月明輕描淡寫的道:“我從不管別人的閑事。你的事我不會插手,不會揭穿你,但亦不會證實你是郎庚。”

烏子虛訝道:“既是如此,辜兄大可當沒聽過郎庚,更不用來見我,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辜月明道:“我愛怎樣做便怎樣做,我沒空去理會別人怎樣想。”

烏子虛為之語塞。

辜月明沉吟片刻,道:“我來見你,是因為想弄清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