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四章 同病相憐(第3/4頁)

他為楚盒千裏迢迢的從京師到這裏來,是否衪計劃中一個環節?五遁盜又與衪和古城有甚麽關系?

辜月明從小巷走出來,前方千步許外橫互著一道河流,一座長達五十步的拱橋跨河而築,在大雨中與小河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河旁的房子隨兩岸形勢起伏,高低錯落,無序中隱見統一。

越過拱橋,再穿過一座竹樹林,便是他暫作棲身之所的君山苑。

一個人影出現在拱橋另一端,頭頂寬邊竹笠,身穿蓑衣,縱然在風雨中仍予人崇山峻嶽屹立不倒的逼人氣勢。

辜月明視若無睹,保持原先的步伐,筆直往拱橋走去。

沒有一個時刻,比這個時刻,他更希望有人能了結他的生命。

※※※

丘九師在大雨滂沱、沒有人跡的街道上緩步而行,任由全身濕透,卻仍沒法澆熄他心中的激情。

他曉得不但傷害了百純,更重創了自己,可是他並沒有其他選擇。大義當前,個人的犧牲微不足道。

他明白阮修真。

阮修真鼓勵他接近百純暢所欲言,是把選擇交回他手上,讓他自己對未來作出決定。

現在他已作出了對未來沒得回頭的抉擇,可是他知道不論過了多少年,這段深刻的回憶,會伴隨他南征北討,伴著他經歷每一場戰爭,至死方休。

※※※

辜月明直抵登橋處,悠然止步,仍舉著遊子傘,冷然喝道:“戈墨!”

戈墨的臉被竹笠垂下的紗幕掩蓋,全身包裹在蓑衣內,不露兵器,下面赤著雙足,氣勢強盛,殺氣騰騰。

辜月明再找不到他任何可供利用的破綻,他藏在蓑衣內的兵器,該是他拿手的兵器,沒穿鞋子的赤足,更令他的武技能發揮至極限。這種感應來自辜月明長期處於戰陣而培養出來的靈機炒應,是沒法解釋的靈應,卻能屢令他殺敵制勝。

不過這個對手和以往任何一個對手都不同,戈墨是有資格擊敗他的人,不但因戈墨武功高強,更因他是懂妖術的邪異妖人。

辜月明感到血管收縮,體內的熱血沸騰著,心境卻如冰雪般寒冷。道:“夫猛到哪裏去了?”

戈墨仰天狂笑,然後笑聲倏止,聲音從牙縫裏進發出來般道:“辜兄想找夫猛,還不容易嗎?讓本人送你去見他吧!”

說到最後一句,他從蓑衣伸出雙手,上舉抓著遮臉垂幕,往兩旁拉開,露出古拙的面容。

辜月明甚麽都看不到,見到的只有戈墨眯成兩道刀刃般冷冰冰的眼睛,眼眶內精芒四射,像瞄準著他的兩枝毒箭,隱含著攝人心魄的邪惡異力。

就在與戈墨目光接觸的刹那間,周遭的風嘶雨嘯驀然加劇,貫滿辜月明的耳鼓,眨眼間呼呼風雨聲轉為尖厲的喊叫,似有千萬冤魂不息的厲鬼幽靈,趁風雨統治人間的一刻,從地府走出來向他索命,鬼嘯聲更從模糊轉為清晰,有些還在呼叫辜月明的名字,而只要他應上一聲,他的魂魄立會被冤魂勾走。

戈墨雙目逐漸睜開,眼神更趨淩厲,詭異至極點。

辜月明仍手持遊子傘,神色無驚無喜,眼神不露絲毫會透露心意的變化,像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不明白戈墨如何辦到,只知道此刻雖被對手妖法所惑,可是他的劍心仍是堅硬如巖石,沒有被動搖。

戈墨突然張口喊出一句咒語,天地突變。

戈墨、拱橋、河道,四周的民房和風雨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天地昏暗起來,前方是萬丈深淵,茫無去路。

辜月明完全不將眼前變異放在心上,左手使勁一旋,遊子傘立即脫手急旋,往原本是拱橋最高點的位置車輪般轉去。

同一時間,白露雨離鞘而去。他閉上雙目。

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遊子傘上,再不受任何外相所惑,就如把魂魄附在傘上,作他最前哨的探子。

早在公然挑戰前,他已擬好應付戈墨的策略。任戈墨的妖法如何厲害,說到底仍只是迷惑人心的異術,只要能守緊自心,就可以破他的妖法。

而且戈墨犯了一個戰略上的錯誤,就是不應在一座橋梁上襲擊他,因為像他那樣的高手,看一眼可以完全掌握橋的形狀尺寸,閉著雙目,也可以一步不差地在拱橋上進退自如,和用眼看沒有分別。

而戈墨的攻擊,亦被拱橋局限。

鬼哭神號隨著他的精神凝眾,愈退愈遠。

“噗!”

遊子傘傳來微僅可察被穿破傘蓋的聲音,辜月明的白露雨狠劈在一物上。

“叮!”

辜月明睜眼,衣衫早濕透了。

弩箭應劍掉往湍急暴漲的河水裏去。

狂風暴雨代替了萬丈深淵,風嘯雨叫取代鬼哭神號,拱橋重現眼前,另一端的戈墨手持小型弩箭機,一臉難以相信的神色。接著回復過來,弩箭機收進蓑衣裏,然後朝辜月明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