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醒來時,她忍不住嚇了一跳——這是什麽地方?

她居然睡在一間極盡富麗精致的房內!全套紫檀木的家具,黃金制的香爐,連床頭的帳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這……這是人間麽?

從小在江湖風雨中過來的她,幾時見過這等聲勢?

"看你的臉色,嚇得不輕吧?"一個調侃的語聲在咫尺之內響起——

朱屹之?!

厲思寒一下子從床上坐起,看見窗邊一個錦衣玉帶的貴公子正施施然回過頭來。外邊是白天,可室內卻用錦緞簾子隔開,彌漫著馥郁的香氣,點了無數的蠟燭,仿佛星辰的海洋。

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著燭火,懶洋洋的笑容帶了一些惡作劇的得意:"居然在轎中睡著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誰!小王爺?這是你的府中?你為什麽要救我?"厲思寒心頭疑雲大起,厲聲喝問,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勸你別動不動就象只刺猬,豎起全身的刺對你的恩人……"朱屹之頭也不回,調侃,"要知道,可是我把你從鐵面那兒搶回來的。"

厲思寒聞言一怔,氣勢消了大半,到底是受人恩惠,不得不低頭。

"不錯,這是靖王府——在下是當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見她不言語了,反而淡淡地自報家門。

厲思寒霍然擡頭!她不想方脫虎穴,又入狼窩,眼前這個朱屹之,正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三皇子!

她手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猶豫發與不發,聽得朱屹之笑了起來:"小丫頭,別那麽反應過火。我救了你,自然不會再害你。你不相信麽?"

他頓了頓,淡淡然加了一句:"鐵面那麽好的武功,我都能從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殺我……嗨嗨,不是我說你,還真是不太容易。"

厲思寒一陣汗顏,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麽是好,只有垂下頭,下意識地輕輕揉著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紅,哽咽著問了一句:"那麽,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義兄麽?"她滿懷希冀地擡頭問,目中蓄滿了淚水。

她已不再叫他"豬一只",因為她明白這個名字自然是假的——她本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就算是自己面臨生死關頭也不會開口求饒。然而事關義兄的生死,就算讓她做什麽都是肯的,何況只是求一個陌生人的援手?

北靖王在燈下看見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軟,收起了一貫的輕狂,皺眉:"你義兄的事,我一定盡力而為。不過……天楓十一殺手犯下的案實在太大,我也保證不了——何況又是鐵面這小子經手辦的案子。他辦的哪一件案子,兇手不伏誅的?"

他蹙眉,眼裏忽然閃過冷電:"我盡量把案子往後拖罷!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沒什麽我辦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時,突地有人在門外低聲稟告:"小王爺,鐵面身捕到訪!"

厲思寒面色一變,正待發聲,北靖王已吩咐:"讓他在沉雪閣坐一會,我馬上便來。"

"是!"門外的人應聲離去。

"來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絲笑意,可笑容中又有著幾分喜悅。他回頭對厲思寒道:"厲丫頭,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老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罷。"



還未進入沉雪閣,北靖王已感受到了淩利的氣勢。這是鐵面神捕特有的氣勢。

推開門,房中人應聲回頭。冷冷的臉色如鑄鐵般冷硬,見了他也不動聲色。

"鐵面,你這小子怎麽現在才來看我?"北靖王依舊笑得開朗而又真摯,目中洋溢著老朋友般的問候,拍了對方一巴掌。

迎著他的目光,鐵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絲暖意,但轉瞬又逝。他毫無感情地冷冷反問:"我們不是早見面過了麽?"

北靖王一怔,裝作不解地看著他。

"今天下午在雲蓬客棧,有一個人從我手上擄走了一名女盜,"鐵面神捕緩緩攤開手,手心一顆桂圓大的明珠璨璨生輝,他的聲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顆!"

北靖王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面色不變:"不錯,人在我這兒,但我不會把她交給你。"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鐵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眉間隱隱有怒意,"北靖王,我知道你向來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切不可貪花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