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第2/3頁)



而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到長久的關愛,恰恰因為她並不是他真正的妃子。

穩定的環境,安適的生活,甚至可以秘密見見舊日老友,"南貴妃"的生活是極其奢華安逸的。可這……就是"照顧她一輩子"麽?有時厲思寒不禁自問。

可她累了,也倦了,她已經不想再回到江湖。她是真正感激"豬一只",也願意尋找一個平靜的港灣,就在他君臨天下的懷抱中終此一生。

厲思寒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懷念什麽,是鐵面?他已不復存在了,她甚至沒有對他真正表白過心跡。當初她是死囚,不能說;如今,她是貴妃,更不能說了。她明白,在自己一生中,真正快樂的時光,只有在威海海灘上,那相對無言的一夜……

某一個深秋的夜裏,厲思寒遣開了宮女,一個人在房中對著燈發呆。她入宮後已漸漸習慣晚睡,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靜靜地對燈想心事。

已四更了,她準備就寢——但習武之人的直覺告訴她:窗外有人!

她推窗而視,準備呼人,卻未料到是他。

神宗朱燮爔此刻居然站在庭中,就那樣穿過扶疏的花木,靜靜地看著她。

厲思寒心頭一震,發覺他居然只穿了裏層單衣,卻未加外袍,在深秋的半夜長久佇立。她忙拿了一裘長衣,一按窗口,輕輕躍入中庭。

"皇上,月下風寒露重,快加衣吧,身體要緊。"她邊說邊為他加上了外袍。

"小丫頭,"神宗突然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還是本性不改,一急就從窗口跳出來了!"

厲思寒面上一紅,忙低頭道:"皇上別取笑臣妾了。"

她想了想,又細聲問:"不知皇上到來,所為何事?"

可神宗卻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緩緩道:"厲姑娘,你在這兒過得開心麽?"

厲思寒盈盈下拜:"稟皇上,臣妾很開心。"

神宗擡手扶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平身,目光閃電般注視著她:"你可知欺君何罪?"

厲思寒愣住,怔怔地看著他,不知他此話從何而來。神宗看了她許久,眼裏神色轉換,終於吐了口氣,輕輕笑了笑:"你不開心的,朕看得出。剛才在夢裏,朕還見你在哭來著……所以、所以朕……就忍不住過來看看。看你在燈下坐了很久,倒也沒哭,只嘆了不少氣而已……"

厲思寒心中驀然一震,心中體會到他輕描淡寫幾句話中的深情,心中乍現一縷柔情。

她明白,神宗一定是在夢中見她不如意,午夜夢回,再也忍不住過來看她,又不願驚動宮人侍從,才一個人飛檐走壁的匆匆過來的。

厲思寒不由問:"皇上一路上沒見著一個侍衛麽?"

神宗英俊的臉上突地顯出一絲捉狹的笑容,得意地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噓——你別忘了,以朕的身手,又豈能被守衛的侍衛發覺?"

皇帝威嚴霸氣的臉突然間變得象個小孩子,對著她眨眼睛笑。

厲思寒心中感動。要知他以帝王的尊,居然要三更半夜飛檐走壁地偷偷來看自己的妃子,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一直以來,這個人,似乎都不象個皇帝的模樣呢。

她忽地想起了昔年的事,忍不住脫口:"朱屹之,你……"

"大膽,居然敢呼朕為豬一只?"神宗半開玩笑半認真,"南貴妃,你該當何罪?"——

他似乎又恢復到了當年在京師大街上初見雪衣少女之時,滿口的調侃。

厲思寒不語,只靜靜看著他。這一刹間,感激轉成了愛。

神宗熙平三年春,南貴妃真正寵冠後宮。

神宗下朝後只去披香殿,兩人或閑談,或散步,興致好時甚至會拔劍切磋一下武藝。當然,一向都是以南貴妃失敗而告終,而神宗往往大笑而止,並興致極高地親手教她一些武學訣竅。

兩人琴劍相諧,在宮中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厲思寒有時甚至會無緣無故地笑出聲來,她以為自己的一生,經歷過如此多的坎坷風浪,終於也能有真正的幸福,能與一位真心愛她而她也愛的男子,坐擁天下地過完一生。

而她卻沒想到,她的一生,竟以噩夢而告終!

那天用完早膳後,她一個人在庭中練劍,突然長劍從手裏脫手滑落,指尖竟起了無法控制的顫抖!厲思寒大驚失色,強自運氣壓住體內的不適,吩咐左右侍女快去找皇上來——她已感覺到了一種強大而又陰毒的力量,在侵蝕她的五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