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朧月夜(第4/7頁)

  看來,以她個人的力量,如今是打不開這個結界了!

  除非是……去找教主前來!

  密室內,帷幕重重垂落,慘慘燈光暗淡猶如同永夜。穿著黑衣的人靜靜地凝望著那個坐在水池上的女子,盤膝而坐,手指扣著鋒利的暗器。

  水池邊上,拜月教主依舊保持著二三十年前的容顏,絲毫不曾隨著光陰老去,只是長發已成雪。此刻,她雙手結印,虛合在胸口,口唇極快地翕動著,吐出普通人無法聽得見的咒術。咒術中,她的一頭長發竟然慢慢生長,垂落,在水裏飄拂,如同活了一樣蜿蜒遊動——每一縷發梢上,竟然悄然開出了一朵菡萏。

  那滿池的蓮花,簇擁著水底那一具死去的軀體。

  ——確切地說,是屬於不同人的一具軀體和一個頭顱。不知道在水底沉了多久,那沒有生氣的軀體卻還是宛如生時,仿佛昨日剛剛被一刀斬下,身首分離。

  黑衣人守在一旁,默默凝視著水底,眼神復雜地變幻。

  一轉眼,居然已經三十年過去了……

  如今江湖早已更新換代,所有的往事湮滅入傳說。誰又知道,這個軀體的主人,拜月教的前代祭司迦若,和那個斬下的頭顱青嵐之間,又有著怎樣微妙而復雜的關聯呢?

  當年,大難來臨之際,迦若祭司在漫天劫灰之中狂呼聽雪樓主蕭憶情的名字,求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人中之龍聞聲拔刀,斷然斬首,讓祭司的首級墜入湖底,將那些惡靈一並超度——生死之際,這對立的兩個死敵之間,又有著怎樣外人所不能知曉的相惜相敬?

  時光如流,一切都已經化為煙塵了。

  所有的當事人都已經沉睡在地底,或者轉入輪回,世人也已經漸漸將他們忘記。唯有他還受人之托困在這裏,守著那些泛黃的傳說往事,寂寂而終。

  和眼前這個接近瘋狂的女人一樣。

  她在用咒術催開滿池的蓮花。然而,當第三瓣花瓣展開之後,那朵蓮花便再無動靜。

  已經蘊功七日七夜,那些蓮花卻始終無法開放,她甚至無法將靈力重新凝聚!看來每一次失敗之後,她的力量便削弱了很多,再這樣下去是永遠也無法做到想要做的事情了——將死去那麽多年的不同的兩個人的頭顱和軀體合在一起,重新召喚三魂七魄 ,注入靈台,逆轉生死。這樣的事情,又怎能是人所能做到的呢?

  哪怕是苗疆最神秘的教派,拜月教的明河教主。

  “明河教主……”終於,黑衣人嘆了口氣,“放棄吧,你做不到的。”

  “不……不可能!”那一刻,女子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嘶喊,雙手向天舉起——她一頭長發瞬間從池水裏飛起,如同靈蛇一樣飛舞,纏繞著水池底下那一具軀體和一個頭顱,竟然將它們托出了水面!

  什麽?黑衣人瞬間站起,眼裏露出震驚的神情。

  頭顱緩緩憑空移動,和軀體對接。雪白的長發纏繞著它們,如同血脈一樣覆蓋全身,蜿蜒流動,似乎在將靈力不停注入這早就沒有了生機的體內。

  不……不可能!已經幾十年了,斷首怎麽還能再復原?就算復原了,從冥界裏被召喚回來的,到底是迦若還是青嵐?或者,誰都不是,只是一個不知名的怪物?

  黑衣人越看越心驚,然而,不等他出手阻止這一切,空中飛舞的長發停止了,似乎驟然失去了力氣。滿空的長發只停頓了一刻,就頹然軟了下去,只聽撲通一聲,軀體和頭顱重新沉入水底,一動不動。

  明河教主再也無法保持淩空盤膝的姿態,整個人隨之往下墜落。

  在那一瞬間,一旁的守護者及時掠了過去,伸臂橫抱,一把將她接住。

  明河在他懷裏合起了眼睛,氣息微弱,唇角沁出了血跡——剛才那一瞬間,她咬碎了舌尖,用靈苗之血灌入發梢,強行將死去的人托出水面,可一切只維持了片刻便化為烏有,如沙盤一樣崩塌。

  那一刻,耗盡了全部力量的女人容顏在瞬間枯萎,如同一朵花的刹那凋謝,褪去了美麗,轉眼成了五六十歲應有的樣貌。

  這幾年來,雖然經常出現施法失敗,但如此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心裏一沉,連忙將她托起,扣住她的腕脈,用內力注入,巡行於她的七經八脈。然後按照以前的慣常手法,從神龕裏拿出一個長頸的羊脂玉瓶,將裏面的紫色丹藥倒了一顆在她嘴裏,再用內力助她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