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之使四(第2/6頁)


  “你在幹什麽?”息衍問。

  “這種秋蓮子皮厚,不把尖端磨薄些不便發芽。”白毅對他亮出了手裏的東西,那是一銅盤蓮子。

  息衍笑:“你這個法子是從我那裏學的,不過你粗手笨腳,要說蒔花,這一輩子成就有限。秋蓮子未必總要這樣磨,你用小刀輕輕劃一道,控制深淺,也可以幫它發芽。”

  “蒔花是天份,也看是用不用心。你有十二分的才華,可是只有八分的耐心,出來也只有八分的成就。”白毅也不擡頭,“我只有八分的才華,但是我有十二分的耐心,未必就沒有你種得好。”

  “這是罵我,”息衍也不以為意,還是笑,“你許了離公七日破城,今天已經三天過去了。你最近一不調動軍馬,二不找諸位將軍議事,諸國營寨裏對你的冷漠頗有議論,最不滿的,怕是程奎了。我想你已經有攻城的方略了吧?”

  “不錯。”

  “既然有方略,何不說出來聽聽?”

  白毅停下手中的活兒,微微搖頭:“行軍不是唱戲,不是說書,能不說則不說。等我發動的那一日,你自然知道。”

  “算你狠,我不逼你。不過,”息衍斜眼瞥著他,“破不了怎麽辦?”

  白毅搖頭,淡淡地道:“不會破不了。我領軍迄今十六年,我的將旗所在,士兵無不冒死沖鋒。因為迄今為止我對他們的許諾和我定的戰略,沒有不能實現的,一次都沒有。”

  “別人說這個,是自負,你說這個,是名將的威嚴。我們兩個相識那麽多年,我最不及你的就是我沒有你的威儀,可你最大的缺點也就是這個將帥之威,把你弄得人味淡了許多。”

  “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滑頭,最大的缺點也還是滑頭。”白毅轉頭,面無表情看著息衍。

  息衍聳了聳肩:“你對我的評價,還是我們兩個都不明分文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其實,費安提議屍毒之術,不失為一個良策,用心雖然是卑下了一些,不過比起自己的屬下橫屍幾萬總是好了許多,你不該是這種小節上看不開的人。”

  “你知道我為什麽吹了六夜的簫麽?”白毅問。

  “說來聽聽?”

  “我吹了六個晚上的簫,借機也觀望城頭離軍士兵的動靜。他們有的會聽我吹簫,但是絕不離開自己值守的位置,也沒有絲毫慌亂,真是一支可怕的軍隊。”白毅嘆了一口氣,“嬴無翳治軍如此嚴謹,部屬又忠勇尚武,屍毒之法不會奏效。屍毒投進城裏,只有敵人勢弱,不敢出城決戰才有用。以嬴無翳的膽略,我敢用屍毒的辦法,他就敢大開城門,硬對硬一仗見輸贏。那樣也算用計?”

  “而且,”白毅緩緩地搖頭,聲音低沉,“我確實就是那種小節上看不開的人!”

  “我和你齊名,也有名將之稱,爵位功勛也都相當,怎麽一到了你面前,總是你威風淩世,我倒像猥瑣起來了,”息衍笑笑,遞上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南淮城有名的秋玫瑰花籽,下唐百裏霜紅就是這一種,我知道你喜歡和我比種花,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臨行時候特意在集市上挑了一包。”

  白毅在手掂了掂紙包,搖頭:“多謝你。”

  “居然也說謝?顯得太過生疏了吧?在天啟的時候你掏盡我口袋裏的錢去買那匹白馬,弄得我連房租都交不出來,生生在酒肆的硬板上睡了一個多月,如今送你包花籽你也謝?”息衍皺了皺眉。

  “不比當年了,你我各為其主,私下相見還是越少越好。”白毅漠然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多少年故人,猜到你會這麽說,真的親耳聽到,卻還是覺得難過。”息衍裝了一鍋煙草含在嘴邊,搖了搖頭,轉身而去。

  他走到帳門,一名楚衛親兵急匆匆的沖進來跪下:“大將軍,營裏出事了!”

  “什麽事?慢慢說。”白毅停下手裏的活兒。

  “輜重營養的狗咬死了十個人!”

  “狗咬死了人?十個?”白毅吃了一驚,“怎麽會有這種事?”

  白毅知道軍中所用的細犬,並非什麽兇猛的動物。而且這些細犬的命都不太好,三天兩頭的被軍士偷了宰來吃。白毅也知道自己部下那些軍士何等粗悍,每一個都久經熬煉,不是什麽良善溫柔的人,如今居然一次有十個人被狗咬死,是營中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傳來的消息是說一條細犬和野狼一起咬死了值守的軍士,被一個回營的斥候發現的,他到的時候已經被咬得面目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