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殤陽血三(第3/5頁)



  “笑話!”張博喝道,“就是不用人質威脅,天下什麽軍馬是我雷騎軍的對手?”

  嬴無翳擺手止住兩人的爭論。

  身後的雷膽為他披上火紅的披風。嬴無翳神情淡漠:“男兒的血戰,和女人無關。如果能忍受這般齷齪的手段,那麽也不必奢談什麽縱橫天下,何況她還是只是個孩子。”

  “是不是,阿玉兒?”嬴無翳微笑著挽起女兒的手,手指輕輕刮過女兒嬌嫩的臉蛋,而後大踏步地出帳而去。

  強勁的風從南面的原野上洶湧而來,銳利得如同刀鋒。

  殤陽關的城頭上點燃數千堆篝火,熊熊火焰逆風拖曳數尺,將整個城頭染成火紅色。赤旅步卒們虛引著長弓靠在垛堞邊,一層疊著一層布滿丈余寬的城頭,石炮和床弩已經就位。嬴無翳在雷膽營的衛護下登上城頭,訓練有素的赤旅戰士並未出聲,而是悄無聲息的讓出道路,讓嬴無翳登上城墻的最高處。

  從高處望出去,殤陽關下十裏方圓,草原就像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布滿,隨著這些螞蟻的爬動,整個地面在蠕動起伏。無數火光閃動,遠處巨大的高達十丈的巨型攻城器械被牛拉拽著緩緩推進。

  “這麽大的石炮!”張博低低的驚嘆了一聲。

  尋常的石炮高不過兩三丈,投出的石塊能夠射出四五百步,而諸侯大軍陣後緩緩推進的石炮足高六七丈,幾乎要和殤陽關高大的城墻比肩。

  “陳國的炬石車,”謝玄道,“能射上千斤的石料。”

  “白毅要以這炬石車轟破城墻?”嬴無翳問道。

  “轟破城墻不難,只怕白毅攻不進來。”

  “怎麽說?”

  “我國赤旅,堪稱東陸步卒第一。聯軍中淳國風虎、楚衛槍兵、休國強射,都算是實力超群的強兵,但是近戰奪城的戰力,白毅手下可以說一無所有。”

  “那得看看白毅的手段。”嬴無翳搖頭。

  炬石車停在七八百步外。一連串的火堆在炬石車前燃起,隱約可以看見陳國器械營的軍士們赤裸上身將大罐的菜油牛油澆在火堆上,烈火沖天而起,生生逼退了秋夜的寒氣,照得草原一片通明。四頭公牛一組,緩緩的拉下炬石車的長臂,長臂另一側的配重是不下千斤的生鐵。而後器械營的軍士手持火鏟,將一個巨大的火團鏟起,放在炬石車的投臂上。

  陣前一名副將揮舞紅旗,猛地砸向地面。一陣此起彼伏的悶響,數十架炬石車一齊發動。只是一瞬間,火光破空而至,數十個火團劃破漆黑的夜色,落向殤陽關的城頭。

  “王爺!”謝玄喝道。

  其中一個火團竟然正對著嬴無翳和公主。那團烈火有如一顆巨大的火流星從天而降,幾乎能將嬴無翳和公主的身影都罩在其中,灼灼熱浪似乎撲面而來。

  張博搶過身邊一名步兵的重盾沖了上去。他只沖出一步,盾牌就被人劈手奪去。灼熱的烈風拉開了火色大氅,嬴無翳揮舞重達三十斤的鐵盾,有如一尊巨神般大喝著踏上一步。盾牌側面和火團沖擊,一團烈火在盾牌上崩潰,燃燒的散片帶著巨大的余勁散落向城中,仿佛是下過一陣火雨。

  嬴無翳也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退一步。

  “是煙濤之術!”謝玄道。

  嬴無翳拋下盾牌,撣了撣身上的灰燼:“我已經料到,白毅借了風勢。所謂的七日之約,他是在等風!這麽大的風勢,真是難得!”

  如果那團火焰是被燒紅的石頭,即使以嬴無翳的力量,也不過被砸成一團模糊的血肉。而此時周圍的人都已經看清,那些燃燒的碎片只是木柴,散發出滾滾的黑煙,煙裏帶有催人流淚的硫磺氣味。數百斤的一團木柴炸開,濃煙頓時遮蔽了方圓幾丈的空間,而且還在不斷的蔓延。

  “這樣下去射手無法瞄準。”謝玄搖頭。

  “不必瞄準,讓他們放箭就是了!”嬴無翳喝道,“把所有的箭都放出去!”

  炬石車不斷地發射,數十萬斤木柴堆積在城墻周圍燃燒。濃烈的黑煙騰空而起,仿佛一道黑幕把白石砌成的大城徹底遮住,射手不但看不清外面,而且還要忍受濃煙中刺激的氣味,煙熏得他們雙眼紅腫流淚,只能盲目的發射。

  漫天火團中還夾著漆黑的球形包裹,都瞄準了殤陽關的城門。那些包裹在城門外的千斤閘上紛紛破裂,其中所含的黃油卻從城門的縫隙中透了進去。帶隊支撐城門的百夫長在那些黃油上摸了一把,滿手的滑膩,他在鼻端一聞:“是牛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