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二(第2/8頁)

  “應該是桂城君魏長亭的人吧?雖然主子已經被通緝,他們倒還在帝都活得逍遙。”蘇晉安站在陳重身邊,淡淡地說。

  “公然佩劍夜行?”陳重皺眉,“《限鐵令》已經發布叁個月了,‘掌鐵者,殺無赦’,他們果然大膽。”

  “那些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我們現在沖出去抓了他們,也會有人為他們求情。”蘇晉安拍了拍陳重的肩膀,笑笑,“算了,其實這些人裏,很多也就是些廢物,不過借著‘清君側’的名頭拉幫結夥,喝酒玩女人。他們還不配做我們的敵人,子儀兄,我們接著喝酒。”

  陳重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酒瓶空了兩只,月亮已經升得很高,蘇晉安卷起窗上的竹簾,目光淡淡地放出去。

  這間小屋是酥合齋裏最僻靜的一間,陳設也簡單,竹席鋪地,幾張藤編的坐墊,一張紅豆木暗紅漆的酒案,木板墻上掛了幾幅大約是從舊紙店裏買回來的無名水墨立軸,年代久遠,紙面都發黃了,反倒多了幾分韻味。小窗打開,就對著花園裏的水塘,晚來擡頭見月,低頭也見月,此時客人大半散去了,靜得能聽清蟬鳴。蘇晉安喜歡在這裏約人喝酒,陳重就來過四次,有時候喝到七八分,推窗見水中月影朦朧,忽地就生出幾分惆悵來。

  “說說那個白發鬼吧。”陳重有了叁分酒意,放下了杯子。

  “好,先聽子儀兄的情報。”

  陳重把宗卷推到蘇晉安的面前,並不展開,“他大約十五到二十五歲,可考的第一次殺人是暗殺辰月教‘陽’部的高階教徒白悲梧,那是去年十月,天羅的殺手剛剛進入天啟不久,他是第一批進來的人。當時白大人乘車從天墟返家,按照儀仗帶有護衛十四人,其中一名是雲中葉氏出色的年輕子弟,武術過人,為了學習才被葉氏從雲中送到帝都來。”

  “白發鬼是自己獨自出動的吧?”蘇晉安插了一嘴。

  陳重點了點頭。

  “不奇怪,根據我搜集的情報,從沒有一次他是和其他刺客聯手出動,這是一匹獨狼。”蘇晉安笑笑,“真是令人激賞。”

  “他刺殺白大人就像刺殺洛都尉一樣,只用了一刀,他藏在馬車經過的道路上,藏在一棵樹上,馬車路過的時候他直接踩破車頂跳了進去,對著白大人的後腦縱噼一刀。隨後拉著一根鎖鏈蕩走了,自始至終護衛中沒有一人來得及反應。”陳重唏噓,“當街殺人,幹凈利索得像是表演一樣。”

  “我記得白悲梧是紫陌君白曼青的堂弟?”

  “是,白曼青對這件事很沉默。”

  “懷疑為他所殺的帝都高官已經有多少人?”

  “至今九人,都是辰月教徒。就像晉安你說的,每次都是獨自出動,從不失手。唯有今年一月,他在行刺少府副史展勃安展大人的時候被及時反應的侍衛圍困了,那是在一片開闊處,他殺死展大人之後本來準備了一匹快馬可以迅速逃離。可是隨行一名侍衛攜帶了弩弓,一箭射死了馬。他不得不和十六人對敵。”

  “在開闊地方和十六人對敵,應該是必敗無疑的……但是我想,他把十六個人全部都殺了?”

  陳重搖搖頭,“不全也差不多。殺七人,傷九人,有一個侍衛拼死傷到了他,可還是讓他發動了預先埋伏下的弩陣。不過被殺的七人中,有五人都是被他直接以刀噼死,身手是不容置疑的。這次交手留下了一個線索,就是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柄有弧度的二尺刀,刀尾連著很長的鎖鏈,刀頭帶鉤可以充當勾索使用。是一件很古怪的武器。”

  “這就對了!”蘇晉安一拳擊在掌心。

  “對了?”

  “子儀兄是否記得教宗幫我們回憶洛都尉被殺死的一幕時,白發鬼遠在叁丈之外就動了手。我一直好奇他是怎幺做到的,現在清楚了,他用的就是那種帶鐵鏈的二尺刀。這和洛都尉額心留下的傷口也符合。”

  “這個我大致也想到了,不過這件武器如此重要幺?”陳重皺著眉。

  “重要。一件帶著超過叁丈鏈子的武器,無疑是很難操縱的。這個孩子殺人卻有一個習慣,就是總在頭上用刀,似乎是希望盡快殺死對方,免得反撲。所以他殺白悲梧的時候是刀噼後腦,殺洛都尉是刀刺眉心,這個在叁丈的距離上要做到,非要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不可。我們剿滅的天羅刺客中,似乎也只有他使用這種武器。我擔心的是如果天羅山堂已經掌握了訓練孩子使用這種武器的方式,我們想要應對就不容易了。一件可以狙殺敵人在叁丈之外的武器,又可以用於近戰,沒有弩機和其他機括所需的瞄準,實在是難以防禦的。總不能讓帝都的大人們都罩著鐵面吧?”蘇晉安攤了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