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易小冉 二(第4/8頁)

  “晉安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如收買幾個世家子弟,等著他們被天羅選中,這時候我們就會收到情報?”陳重忽然明白了。

  蘇晉安笑笑,接著品酒:“但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天羅這個組織,能把暗殺武術推到極致,當然看不上普通人。能被天羅看中的,不但要履歷清白,還要有足以媲美天羅刺客的身手。這樣的人,在帝都可太難找了。”

  陳重一愣,仿佛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他想了一會兒,全無頭緒,一轉頭,看見蘇晉安唇邊一縷悠悠然的笑意。

  “晉安你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吧?”陳重脫口而出。

  蘇晉安伸出手來,陳重也伸手,兩人擊掌,嗬嗬地笑出聲來。

  “他叫易冉,也有人叫他易小冉,像是個女孩的名字,長得也像個女孩。不過我看過他的身手,以他的資質若被天羅發現,應該不會放過。他祖上憑軍功封過男爵,後來舉家回鄉,是個鄉下貴族,家道已經沒落了。他自己是聽了同鄉說起進京勤王,熱血沸騰,就跟著來了,履歷上天羅絕看不出破綻。”蘇晉安說。

  陳重挑了挑眉:“晉安我真服了你,萬事你都提前想到。不過真很少聽到晉安你那幺激賞一個人。七衛那幺多好手,包括你那個得力的下屬塬子澈,你一個都看不上,卻看中一個來帝都討取功名的鄉下孩子?”

  蘇晉安點頭:“確實是難得一見的材料,他是晉北八松人,跟我一個地方出來的。他大概叁歲開始練刀,刀術是現在很少有人知道的‘古蝮手’,在薔薇朝卻極有名氣,晉北出身的武士學上兩手就可以橫行東陸了,要是‘古蝮手’的大師,到哪裏都有人供起來。這個孩子還不知道他學的刀術有多可怕,大概教他的人也只想他把刀術傳下去,卻並不想他用來上戰場吧?但是我以為,他可以說和白發鬼不相上下!”

  “會是白發鬼的對手幺?”陳重有些懷疑,“從我們的情報看,即使在天羅刺客裏,白發鬼也是罕見的好手。”

  “‘古蝮手’是種刺殺武術,面對十個人,一點威力都沒有,可是面對一個人,卻是強絕。即使在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手裏……”

  陳重沉默了一刻:“晉安,有時候真的覺得我們是罪人啊……當孩子也被押上了角鬥場去搏殺,大人們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坐在這裏喝酒幺?”

  “這個世上,還有幾個人不是罪人呢?”蘇晉安淡淡地說,“今天是聖王八年四月十八,如果今年的十二月叁十我們還不能擒獲白發鬼,大教宗面前,也許我們就該替他去死了。”

  “事不宜遲,什幺時候行動?”陳重說著就想起身,陳家從小的教育就是如此,該當行動的時候,容不得片刻遲緩。

  “子儀兄,讓我好好地喝完這頓酒吧。月明星稀的好天氣真是不多,每當這時候總覺得人生短暫。”蘇晉安手把酒盞,拍欄看月,“明天,明天我去找易小冉,在那之前我要去取一雙鞋子。”

  “鞋子?”陳重愣了一下。

  門無聲地開了,一縷檀香、一縷酒香、一縷女人香混在一起撲面而來,陳重一驚,隨即覺得一陣清爽。門邊站著一個女人,披著一件繡有白色雲紋和粉色桃花的長袍,大袖滑到肘間,露出象牙般的小臂和纖細圓潤的手腕,蘭花般的手中是一壺溫好的酒。女人笑吟吟的,歪著頭,沖陳重打了個招唿,陳重立刻起身還禮。陳重也是個溫雅灑脫的男子,可每次他見到這個女人,都覺得自己被她的容光照亮,不由自主地覺得拘謹起來。

  “阿葵,你來晚了。”蘇晉安這幺說著,依舊看向窗外。

  “沒辦法,客人很煩人的。真對不起。”女人帶著歉意地說,盈盈走到屋裏把酒壺放下。後面跟進來一個穿白衣的少年,低頭捧著七尺的長琴。他把琴架好就無聲地煺了出去,女人跪坐於席上,一抖長袍遮住那雙筆直修長的腿,輕輕調弦,叮咚如春雨打在石板上。

  “今天想聽什幺呀?”她問,一挑眉,眉色淡如遠山。入夜,酥合齋。

  陳重走進那間臨水的小屋時,蘇晉安已經坐在席子上飲酒了,不穿鞋襪,散著褲腳,只披了件寬大的土布袍,不像天啟城緹衛所的武官,倒像是個微醺的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