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金榜題名 第六章 命裏有時終須有
盧雲滿懷心事,緩緩返回寄居客棧。
他甫一走進客棧,自對店小二道:“取壇大曲來。”
那小二一愣,道:“不是明日才放榜嗎?怎麽公子這會兒就要喝酒了?”那小二曾與盧雲聊過一陣,知道他是赴京殿試的考生,此時便出言相詢。
盧雲苦笑道:“放不放榜,對我都沒什麽不同了。唉,取酒來吧!”
那小二笑道:“公子莫要這般說,你好歹也是舉人出身啦,算來比尋常人強上太多,只要不遇那些進士出身的大人們,你可是誰也不怕哪!”
盧雲心道:“唉……可我就專門遇上這些進士大官……”他取過酒碗,自飲自酌起來。
正飲間,忽然一人道:“我操你奶奶,不是說好要來找我嗎?又他媽的騙你老子!!”
盧雲聽這聲音粗豪,滿口汙言穢語,一時心頭大喜,擡頭叫道:“秦將軍!”
果然眼前那人身著軍裝,腰懸鋼刀,正是“火貪一刀”來了。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考得怎麽樣啊?”
盧雲尷尬一笑,道:“我也不曉得。這幾日渾渾噩噩的,好容易撐過貢試。誰知來到京裏,卻始終定不下心來,唉……想來準是落榜了。”
秦仲海“我呸”、“我呸”地連吐了幾口唾沫,大聲道:“放屁!還沒放榜就先放屁!我說你定是高中榜首,大魁天下!”
盧雲搖頭苦笑道:“別說了,喝酒!喝酒!”
秦仲海與他幹了一碗,罵道:“許久不見你老兄了,卻還是這幅倒楣相,快多喝幾碗吧!”
兩人喝了一陣,盧雲見秦仲海眉宇間也有淡淡的憂色,想來最近定有什麽不順遂,當下便問道:“我看秦將軍好像有什麽煩憂?可是皇宮裏有事?”
秦仲海幹了一碗,道:“這些日子朝中鬥得好兇,這你可曾耳聞?”
盧雲奇道:“竟有這種事?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秦仲海想到瓊貴妃等人的事情,忍不住心下煩悶,搖頭道:“此事不方便提,咱們還是私下再說吧。反正你老兄這趟回京,總要留個一年半載的。”
盧雲低聲道:“怎麽了?事情真的很嚴重?”
秦仲海舉起酒碗,道:“別說這許多了,喝酒喝酒!”
盧雲也是心煩意亂,當下舉起酒碗,兩人一飲而盡。
這夜兩人心情煩亂,只喝個爛醉如泥,秦仲海直到三更才回去。
第二日清早,宮中送出榜單,便要在承天門外張貼。秦仲海不顧昨晚全身酒臭,一大早便到盧雲的客棧裏叫嚷,硬把他拖了起來,喝道:“大喜的日子來啰!”
盧雲宿醉未醒,頭還痛著,一見他這幅神氣,便嘆道:“秦將軍快別這樣。一會兒若要失望,那豈不更加難受?”
秦仲海呸了一聲,道:“你看看外頭,誰來看你了?”
盧雲尚在穿衣,猛見一條大漢沖了進來,這人右手帶了只鐵手套,正是伍定遠到了。
盧雲喜道:“伍兄!”
伍定遠一把將他抱住,叫道:“你終於回來了!可想煞哥哥啦!”
盧雲心下歉然,他那日走得太急,不曾與伍定遠道別,當即嘆道:“小弟那日好生失態,請伍兄……”
伍定遠大聲道:“什麽失態不失態?大家自己弟兄,還說這許多?”
秦仲海走了過來,嘿嘿笑道:“是啊!大喜的日子來啰!咱們還說這些廢話作啥?盧兄弟,你自己說,你是狀元還是探花啊?”
伍定遠用力往盧雲肩上一拍,喝道:“盧兄弟當然是欽點狀元!”
盧雲見他二人這幅神態,心中感激,垂淚道:“兩位兄長這般愛護盧雲,我……我真不知該怎麽回報?”
秦仲海笑道:“回報個屁,你考上狀元後,請咱倆上酒樓樂一樂,那便是最大的回報啦!”
伍定遠見盧雲淚流滿面,不由得心下擔憂,問道:“怎麽了?看你這個模樣,真是沒有考好?”
盧雲抹去了淚水,笑道:“不管有沒有考好,總之都已解脫了,唉……大家看榜吧!”
三人走到承天門,只見四周滿是人群,都是考生的家屬親友。秦仲海見盧雲腳步遲緩,有意替他打氣,便笑道:“盧兄弟,咱們打個賭吧!”
盧雲沒精打采地道:“打什麽賭?”
秦仲海笑道:“你若是考中了狀元,那便把褲子脫了,在這承天門繞行一圈,你說可好?”
盧雲面色一窘,道:“將軍這話太也無聊,我一來考不中狀元,二來不做這等無聊事,將軍怎地卻作這荒唐賭約?”
秦仲海嘻嘻一笑,道:“反正你自以為不中,那咱們便賭上一賭,卻又何妨?”盧雲不答,徑自往前走去,秦仲海笑道:“不說話便是答應了,老子可計較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