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忠義孤臣 第七章 兄弟(第2/10頁)

盧雲深深吸了口氣,明日秦仲海午時處斬,他若要趕赴顧倩兮的約會,定然無法救人。他擡頭望著二樓,只見顧倩兮的閨房已然點上了燈火,雪夜中望來,讓人倍覺溫暖。

盧雲輕嘆一聲,心道:“情兮,義理之前,我別無選擇,求你原諒我。”霎時雙足一點,飛身出墻。

深夜時分,盧雲拉著一輛推車,從街邊一路拉過,幾名公人過來查問,他都乖乖送上銀兩打發。行到刑部左近,他將推車停放街邊,跟著從車上提下一只大包袱。這包袱沉重異常,饒他內功有成,也須雙手使力,方能搬運,卻沒人知道裏頭擺的是什麽。

盧雲帶著大包袱,行入街邊客棧,向掌櫃道:“給間房,靠街邊的,還有床越大越好。”

這些時日京城大亂,哪有客人上門。那掌櫃聽了吩咐,登時大喜:“客倌來得正是時候,這個把月沒半樁生意上門,空房多的是哪!您要大床,咱便給你個大通鋪,便十個女人也能應付。”

說著滿面堆奢淫笑,自管打躬作揖,依著盧雲意思,給了間上房。

盧雲見這房間緊臨街道,床板也甚寬闊,心下甚喜,給過賞銀,便自關上房門。當下將包袱解開,取出一應物事,見是柄大鏟子,一份京城地圖,還有數十根木樁。只是那包袱裏頭似乎還隱得有物,卻不知是什麽東西。

盧書推開窗子,往外望去,只見刑部大牢只在對街不遠,盧雲低聲祝禱,心道:“成與不成,全看上天的造化了。”

正要闔上窗扉,忽聽窗下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盧兄弟,算我一份吧。”

盧雲吃了一驚,忙探頭出去,只見一條大漢坐在窗下,正自回首望著自己。

這人肩寬膀闊,一張凜然國字臉,不是伍定遠是誰?

時近正午,刑部天牢開啟,一眾官差只等著押出人犯,便要送往午門斬首。

皇帝下了連坐聖旨,言明秦仲海若給劫獄,便要柳昂天承擔罪責,以防柳門趁勢作弊。只是江充心機狠辣,雖有聖旨防備,但他萬般小心,仍邀柳昂天一同監斬,還指明伍定遠、楊肅觀同來觀看。楊肅觀來是不來,江充並不在意,他放心不下的,便只伍定遠一人。此人身為天山傳人,武功高絕,倘若蒙起臉面劫獄,怕沒人阻攔的住,也是為此,這才要伍定遠留在刑場,也好來個緊迫盯人。

江充守在刑場,眼看柳昂天坐在上旁,伍定遠、楊肅觀、韋子壯分在身後,便取笑道:“都說你們柳門人口過多,這下少了個礙眼的,果然清靜不少。侯爺您覺得呢?”

眾人聞言,心下無不狂怒。柳昂天面色鐵青,冷冷地道:“江太師,您要說嘴,臘月二十那日,不妨上大理寺說去。徐鐵頭定想同你聊上幾句。”

雙方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只是今日處斬的不是別人,而是柳昂天重用十年的手下愛將秦仲海,柳昂天便算天生鐵石心腸,也不能無感,何況他與秦仲海推心置腹,情同父子?江充見他面色沉重,說話時雙手更微微顫抖,得意之余,自是沒口子的取笑。

眾人等了半晌,人犯仍遲遲未來。楊肅觀咳了一聲,道:“怎地來得這麽遲?定遠,勞煩你過去街口瞧瞧。”伍定遠正要答應,忽聽江充冷笑道:“楊肅觀啊楊肅觀,江某人面前,你黃口豎子甭想搞鬼。安統領,你陪伍制使過去。”

此時江系大將也已雲集,安道京身為錦衣衛統領,自然也在現場。他答應一聲,便與伍定遠一同行出。兩人來到街口,並肩等候刑部官差。

守候一陣,安道京有些無聊了,他打了個哈欠,道:“伍制使,恭喜你了。”

同儕將死,伍定遠心下正感難受,聽了這沒來由的一句怪話,忍不住皺起眉頭,道:“恭喜什麽?”

安道京哈哈一笑,道:“你真是死腦筋。秦仲海死了以後,你馬上便要升官啦!柳門就那麽幾個人,什麽‘文揚武秦’,沒兩日便要成了‘文揚武伍’,你說我不該恭喜你麽?”

伍定遠氣憤至極,喝道:“無恥之徒!休來幸災樂禍!”掄起拳頭,作勢欲揮。安道京知道伍定遠武功高絕,這拳揮下,連卓淩昭也未必受得起,何況自己這個小醜?當場嚇得魂飛天外,急忙掩住臉面,驚道:“媽呀!別打我啊!”

叫了兩聲,伍定遠生性穩重,畢竟不會真的來打,安道京松開雙手,訕訕笑道:“好啦,樣子做過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好人啦。我跟你說,沒事別假惺惺地,鎮日裝成正人君子,那多累人啊……”他正待嘮嘮叨叨地述說,忽地心下一驚,只見身邊空無一人,伍定遠竟然不翼而飛了!

嘎地一聲,刑部大門開啟,十來名公人魚貫走出,腰上帶刀,分列兩旁,跟著大批官差跨門出來。眾人半拉半址,帶出了一名重囚,只見他面色迷茫,雖給人拖了出來,仍是昏迷不醒。看這囚犯毫無知覺,左腿齊膝而斷,不是秦仲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