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正統王朝 第九章 大輪回(第2/8頁)

盧雲拱手道:“賤名不足掛齒,在下正是山東盧雲。”

兩人行禮如儀,七夫人走到盧雲身邊,凝目細看這名儒生,心下暗生比較之意。當年柳門四將或文或武,樣貌大不同。秦仲海粗勇豪莽,伍定遠剛穩持重,都屬體魄威風、虎背熊腰一流。比起這兩個滿面橫肉的野人,那兩個文的卻俊得多了,看楊肅觀唇紅齒白,體態修長,盧雲劍眉星目,寬肩細腰,都歸於白面書生一類。七夫人見盧雲長方臉蛋,端鼻薄唇,雖不比楊肅觀秀美白皙,但舉止間自有折人氣度,卻也稱得上美男子一個。

七夫人笑看儒生,那廂盧雲自也暗暗打量對面的美人。過去兩人僅有數面之緣,稱不上相識,此時盧雲站得近,方有良緣一睹芳容。只見七夫人與自己年歲相若,約莫三十上下,看她雖只產後一月,卻已氣潤血足,已恢復得十分姿容,膚色更如少女般白皙凝脂,並無分毫風霜。

兩人相互打量,忽聽一陣咯咯笑聲傳來,七夫人懷中嬰兒掙紮著雙手,對著盧雲揮動不休,七夫人噗嗤笑道:“哎呀,我兒子歡喜你,想要你抱呢。”說著將嬰兒送到盧書手上,示意他來抱。

盧雲見嬰兒朝自己送來,只嚇得他慌忙搖手:“晚生粗手笨腳,千萬別給我。”

盧雲著了慌,只是百般推拒,敬謝不敏。那嬰兒見盧雲把自己當成了瘟神,猛地放聲大哭,四肢亂舞。旁觀眾人起哄笑道:“都要做新郎的人,連抱個兒子都不會!那生兒子會不會啊?可別笑死人啦!”柳們中人都是武夫出身,平日都是玩笑慣了,說話自是粗魯無比。

盧雲見眾人譏笑嘲諷,一時滿面尷尬,只得將那孩子抱入懷中。說也奇怪,那嬰兒給他抱入懷中,立時止了淚水,跟著咯咯地笑了起來,好似與他極為投緣。

眾武官看入眼裏,登時又樂了,看他們歪嘴斜眼,十之八九要說些不中聽的,好似“嘿,這小子愛你哪,該不會是你的種吧。”柳昂天見他們獐頭鼠目,立時哼了一聲,雙目精光暴射而出。孩子的爹官高爵重,嚇得眾人噤若寒蟬,只見他們一個個低下頭去,彼此眉來眼去,臉上卻都忍著笑。

盧雲自幼父母雙亡,少年時廟中苦讀,少與婦人相處,自也不曾抱過孩子,此時第一回懷抱嬰兒,自然拍弄哭了他,一時只感戒慎恐懼。哪知那孩子卻不怕生,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不住望著自己。盧雲見那孩子高鼻闊口,雖還只是個孩子,卻已看得出日後容貌必然雄奇。盧雲心下贊嘆,誇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這孩子長相如此威武,將來定是有守有為的大丈夫。”

舉凡世間賢母,無不歡喜旁人贊美自己的子女。七夫人極是歡喜,笑道:“多謝你的金口,我真該包你個大紅包才是。”眾武將相顧大笑:“夫人這般說話,可把狀元郎誤為算命郎啦!”七夫人有些靦腆,盧雲也是一陣臉紅,柳昂天也甚歡喜,便從盧雲懷中接過嬰兒,自顧自地逗著。

說笑間,眾人一齊回到廳上,還沒坐定下來,便見柳昂天轉入內院去了。盧雲正感納悶,突見門口行來一名家丁,看他手捧玉盤,含笑走到眾人面前,跟著立定不動。

盧雲不知這人意欲如何,正想出言詢問,忽見眾人紛紛打開包袱,各取物事奉上,那家丁笑著唱名,將東西一一收到托盤之中。

盧雲恍然大悟,知道家丁是來收禮的,無怪柳昂天要先行回避。當下取過茶葉,又將艷婷托自己帶來的玉盒放入盤中。那家丁唱道:“盧狀元贈罐子一只,盒子一只。”盧雲慌道:“您說錯了,是極品茶葉一罐。”那家丁懶懶地道:“罐子是茶,盒子是啥?”盧雲卻也不知盒裏是什麽物事,只得道:“我……我也不知道,那是艷……伍總兵的夫那個人……那個朋友托我的。”他本想說艷婷,臨到嘴邊,忽覺不妥,便又改成伍定遠的夫人,再到嘴邊,還是不妥?便成了朋友,終於說得顛三倒四。待要重敘,卻聽那家了打了個哈欠,道:“盧狀元……茶一罐,某某的老婆的朋友……盒一只。”

盧雲叫苦連天,便要他更正,那家丁哪有空閑理他?便自大搖大擺地走了。

雞犬升天的年頭,打狗要看主人面,可憐超品大員家有惡犬,登讓狀元滿頭傷。看盧雲唉聲嘆氣,一旁左從義等人也是淚眼汪汪。他們身為朝官,贈禮手筆自不能寒酸,諸人臉皮腫腫,心頭疼疼,看柳昂天再多生幾個兒子,眾人都要傾家蕩產了。

送過了禮,看看時候還早,眾人便閑坐談天。只是盧雲性子冷硬,過去與這幫武人格格不入,先是在江夏與左從義舌戰,後又在北京與石憑爭鋒,此刻雖已時過境遷,但畢竟多閉嘴、少惹禍,便借口廳上氣悶,走入院中,自願自地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