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鎮國鐵衛 第十章 一代新人換舊人(第4/7頁)

直至此時,東西兩棚的高手方才明白,哲爾丹是以“墜鳥”之術制住娟兒。眾人心下震驚,一時鴉雀無聲,蒙古諸將也看傻了眼,竟是無人喝采。看台上阿秀、華妹等人關心阿姨的勝負,無不張大了眼,恐懼之下,只是拼命祝禱,就怕她給打死打傷。

常人行走跳躍,無論發力多大,邁步多遠,起初第一步都需腳踩實地,倘若地下虛空,便如身處大海浮舟,地下無法受力,自然無法奔跑跳躍。那擂台基座雖然紮實,卻也耐不住哲爾丹的重腿,每回娟兒試圖起跳,擂台便是一陣搖晃,娟兒腳下空蕩,根本無法發力,便算輕功再高十倍,也是無法移步。

娟兒嘴角顫動,接連去跳,哲爾丹震腳落地,卻讓嬌美姑娘難以起身,兩人連試五回,終於,漠北第一高人伸手過來,溫柔款款,只在輕撫娟兒的粉嫩面頰。看這位蠻夷大將如此神色,有如父親對待愛女一般,場外四座無不大嘩。

雙方武術相差過巨,雖未真正動手過招,勝負卻已見諸台上。楊紹奇等朝官交頭附耳,都在商議戰果。那高壯少年停在擂台邊,低頭望地,卻也沒多說什麽。

此時勝負雖分,但畢竟娟兒不曾受傷倒地,也未曾真正出招較量,她若要堅持再戰,自無不可。只是對手已然出手相饒,娟兒若一昧邀鬥,只有逼得人家痛下重手,恐怕一場皮肉疼痛再所難免。娟兒面色發白,想起自己身為中國第三陣中堅,後頭還有兩名同伴,自己職責所在,好歹要耗損對方一些氣力。她咬住下唇,正要提劍發招,便在此時,聽得身邊一人冷冷地道:“放開她,我來跟你打。”鐵槍影動,直指哲爾丹鼻端,眾人聽得嗓音清亮,想那下場之人必是豐神俊雅之輩。娟兒回首去看,果見一名白面少年手提鐵槍,冷冷瞪視哲爾丹,正是那中國第四陣羽鋒,“河北祝鐵槍”下場來了!祝康早有意追求娟兒,難得有機會英雄救美,自要大大逞威,果然那鐵槍舉得如山之凝,如嶽之尊,十成十的英俊氣派。

這祝康雖只二十來歲,卻是當今祝鐵槍的唯一傳人,看他白面斯文,槍法俐落,又兼世襲爵位,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玉面郎君。槍是紅纓槍,郎是斯文郎,祝康右手持槍,左手摟住娟兒的腰間,將她輕輕帶開,旋即喝道:“蒙古人休得猖狂!在下便是河北祝鐵槍三代門主,祝康便是!今日與你一較雌雄,讓你知曉上國的威風!”

此言一出,東棚內立時傳出女子的嬌呼:“康兒好好打,娘在這兒看著!”打擂台還帶著娘親,場上場下自是滿面驚奇,無不回首去看,只見幾名美艷婦人簇擁著一名白頭老婦,正自鼓掌歡呼,卻是祝家的一門忠烈來了。祝康滿面通紅,一時故做不聞。

這“祝鐵槍”家業雖大,嫡系血親卻早已凋零,數十年前天下大禍,祝家三兄弟相繼過世,或死於戰場,或憂憤而亡,僅余老奶奶與孫兒相依為命,家中男子漢全數歸陰,一門寡婦滿心悲戚,便將淚水化柔腸,三千溺愛全投到祝康身上。除祖母稍有嚴厲之外,其余母親、叔母、伯母,無不千依百順、寵愛有加。只是這些女人如影隨形,不免處處制肘,也是為此,祝康始終無法真正贏得江湖人望,每回追求女子,更常因此壞事,自是深感煩悶。

也是如此,此戰乃是祝康獨立門戶的一役,萬萬敗不得。想起榮辱都在此仗上頭,祝康自是拼出全身功力,一時雙手持槍,揚起槍頭,直向哲爾丹鼻頭,相距不過寸許,看他內功灌注之下,鐵槍紅纓竟然微微豎起,有若獅鬃。

哲爾丹年過六十,算來也是北國江湖的宗師前輩,祝康如此挑釁,西首棚架裏的蒙古高手無不怒斥叫罵,一時番語嘰嘰嘎嘎。祝康聽了叫喊,卻無移開槍尖之意,他俊眉斜挺,雙手交握槍杆,只待哲爾丹稍動腳步,他便要發招搶攻。

兩人相距尺許,哲爾丹忽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只見他伸指出來,輕觸槍尖,看他言語雖然不通,但手上的意思,卻在示意祝康收回兵刃。

祝康冷笑一聲,他好容易得了個上風,如何願意平白放過?霎時喝道:“蠻子!看招!”槍尖輕點,紅纓顫如彤雲,便朝蒙古宗師喉間卷去。

便在此時,哲爾丹輕輕一笑,手指微微一彈,猛聽嗡地一聲怪響傳過,祝康只覺虎口發燙,手上長槍急速蕩開。祝康又驚又疑,復感慌張,趕忙手上加勁,死命握住鐵槍,只是怪力傳來,腳步不穩,一個大回旋過來,身子不由自主地轉了一圈。

眼看祝康身如陀螺,骨溜溜地轉了起來,台下眾人無不放聲驚叫。祝康努力想站定腳跟,但那力道過於雄強,縱然奮盡丹田之力,仍無法制住腳步。正害怕間,哲爾丹探手過來,隨手握住槍柄,一股霸道力道灌下,登時止住旋轉之勢。祝康面色驚白,天旋地轉之下,只感胸惡欲嘔。便在此刻,哲爾丹左手身來,握住了鐵槍的另一端,兩只大手一左一右,各如鐵鉗般握住槍柄。祝康全身發抖,喃喃地道:“你……你要做什麽?”哲爾丹咧嘴一笑,忽然雙手發力,縱聲怒吼。那鐵槍受了通天大力,逐漸彎曲變形,眼看那槍柄越來越彎,過不多時,竟如繩索一般,在祝康的身上圍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