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保衛京城 第二章 大後方(第5/15頁)

“你才奇怪。”

謝嫣嫣睜著一雙慧眼,茫然道:“老是說這個幹啥?這關我什麽事啊?”

華山的人都有幾分傻氣,呂應裳身為九代門人之首,自也有幾分才華,忙道:“你別老是打岔。來,我跟你說呦,我看過北派的記載,都說威靈子比武時‘無所適從,若有所思’,這意思就是說他在打鬥時傻住了。事後旁人問他為何敗給天隱,威靈子自己卻也說不上來。他經過七天七夜的苦思,終於找到自己敗北的理由。嫣嫣,你知道那是什麽?”

“好臭。”

謝嫣嫣掩鼻道:“你去拿香露水來,在被子上灑一灑,實在太臭了。”

“好好。”呂應裳勉強自己爬起身來,右手伸長,勉強去撈香露水,道:“我跟你說,後來威靈子想了很久很久,他終於發覺了,原來自己輸給了天隱,並非是武功不如他,而是因為因為……啊呀呀!”

呂應裳抱著臭腳,發覺老婆又拿起了判官筆,不由疼道:“你……你幹啥戳我的腳!”謝嫣嫣罵道:“你到底在羅嗦什麽?平日要你管孩子的事,你都推三阻四的,一提起你們華山那些八百年前的無聊事,你便鬼迷心竅似的,你是給人施了妖法麽?”

“對!”呂應裳豎起大拇指,贊道:“說你笨!你倒一點也不笨嘛!就是妖法!”說著趴到老婆身邊,細細解釋:“我跟你說哦,威靈子想了七天七夜,終於找到了輸給天隱的理由,因為天隱道人練了……”

“啪”地一聲,呂應裳挨了一個大耳光,謝嫣嫣狠狠瞪了老公一眼,隨即轉向照壁,自管睡下了。呂應裳吃了一驚,這才發覺自己闖禍了,也是擔心一會兒要睡地板,忙抱住了老婆,哄弄道:“嫣嫣,別氣了,別氣了,一切都是妖法,都是妖法,全是妖法害的。”他嘴中哄哄,手上拍拍,心裏卻又陷入了沉思。

確實是妖法,當年威靈子敗北,始終找不到情由。以招式而論,他強於天隱,以內功而論,他更不知勝過天隱千百倍,可他為何打不贏人家呢?追根究底,一切都是妖法。

道家除了隱仙,丹鼎二宗之外,其實還有一個沒落已久的宗派,便是畫符抓鬼的“符錄派”。此派專以妖法害人,乃是仙家大敵。威靈子反復推敲後,便把情由告訴了同道。消息傳出,舉世嘩然,萬沒想到堂堂的“丹鼎宗”,居然與妖道勾結了?於是大批好手絡繹上山,都在責問天隱為何偷學妖法。天隱笑岔了氣,以為遇上了瘋子,便將他們一一轟下山去。

天隱的武功很強,強到無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三招。然而他看似贏個沒完,實則輸個不停。他贏得越快,他的武功越像妖法邪術,再也洗不清了。此後天下鳴鼓而攻之,轉來責問華山為何縱容門下,收容妖人?長老們明白天隱已是武林公敵,只能請他離山。然而天隱不肯走,誰能奈何他?此後數十年,他便一直隱居山後,直到過世前,他都沒有離開過一步。只是天隱再也不曾展露過武功了,因為沒人敢跟他打,非但如此,他也沒再說過一句話,因為沒人願意和他交談。

身為天下人眼中的公敵,那種滋味只有天隱知道。他打敗了全天下,卻只能把自己囚禁在一間小茅屋裏,連個說話的人也找不著。臨終前他萬念俱灰,自知三達即將失傳,只能自己找來了一疊破紙,抱病畫下百幅圖形,隨即放聲大哭,力盡而死。這整整一百張謎也似的符咒,便是華山後世的無解之謎:“三達劍譜”。

天隱看似從未輸過,其實也沒贏過。他的劍法超越了當代,空前未有,所以他一輩子找不到敵人,也交不到朋友,直到溘然長逝前,他也沒有傳人。身後百年,方有人找到他遺留的劍譜,然則為時已晚,天隱已死,世上再無人能破解三達。從此這些符咒變化為一個毒咒,它咒得華山後人焚膏繼晷,廢寢忘食,幾百年下來,那些走火入魔的,失心發瘋的,不知凡幾。

想到這裏,呂應裳不覺嘆息了。什麽三達劍,三達人,智者,仁者,勇者,全都是愚者,當年“古夢翔”號稱百年奇才,卻硬生生給“仁劍”逼成了一個廢人。再看那資質千載難逢的“寧旺財”,小時候多快活,可臨得最後一關“勇劍”,不也把劍譜撕個稀爛,痛苦嚎啕?

真是傻啊!呂應裳手上抱著老婆,不覺釋然了。看人生不過百年,最要緊的便是傳宗接代,多子多孫,若能身無分文的死在妓院裏,那才叫做不枉此生。想著想,呂應裳把褲子一脫,把老婆的裙子一扯,正要為父母盡孝,為國家盡忠,為百姓做榜樣,忽聽門外隱隱傳來呼吸聲,似有人在外窺視。呂應裳心下大怒,忍不住暴喝一聲:“得義!又來偷看爹娘了!難不成你真無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