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保衛京城 第二章 大後方(第6/15頁)

正叫罵間,門外並無小孩逃跑之聲,卻來了一聲蒼老咳嗽。呂應裳更火了,索性起床怒罵:“師叔,師伯,你們兩個加起來八百歲了,怎地行徑還這般無聊!難不成你倆真是華山雙怪麽?”

“若林,打擾了。”

門外傳來老邁嗓音,自承身份道:“我是許南星。”

呂應裳啊了一聲,這才曉得是紫雲軒的管家來了,忙穿上了褲子,慌道:“這麽晚還有事?可是國丈有事找我?”

“不是國丈找你。”

許南星咳了一聲,道:“是北直隸的總捕頭有請。”

三更才過,總捕頭卻有事相商。呂應裳更納悶了,便與老婆對望一眼,又道:“總捕頭找我?可有什麽大事麽?”門外傳來咳嗽,許南星道:“詳情我也不清楚。反正差人在花廳等著,只說有急事要找玉清觀的長老,你快出去看看吧。”

呂應裳累了整晚,好容易能與老婆溫存,自然不想出門,忙道:“許爺,你去找趙五師伯吧。我現下不管門裏的事情了。”

門外傳來嘆息聲,只聽許南星道:“他睡了,喊都喊不醒。”

玉清觀裏論資排輩,趙老五首推第一,奈何他年紀老邁,一旦睡下,雷也劈不醒。呂應裳情知如此,只得皺眉道:“那你去找雨楓吧,再不去找穎超也行,他倆才是拿主意的人。”

“他倆出門去了!”門外傳來恨恨槌打聲:“若林!你到底出不出來?別老是拖拖拉拉的。”

許南星不是尋常管家,而是身有功名的文人,想他執掌紫雲軒政務數十年,罵起人來自也兇得緊。呂應裳回頭去瞧床上,只見老婆一手枕著腦袋,一邊望著自己,棉被下隱隱透出一雙雪白大腿,當是在等浪子回頭了。

前有狼,後有虎,老婆媚中帶煞,許南星笑裏藏刀,俱非善男信女。可憐呂應裳疲於奔命,只得摟了摟老婆的香肩,柔聲道:“先別睡啊。我先出去應付應付他,一會兒再來敷衍敷衍你。”

都說“言為心聲”,此話一說,老婆咦了一聲,怒眼一翻,奮然坐起,呂應裳這才驚覺大事不好,霎時腳底抹油,急急開門遁逃了。

子時過兩刻鐘,呂應裳一臉沒好氣,只管低頭急走,許南星見他愁眉不展,不覺訝道:“啊呀,又和老婆吵架啦?”

呂應裳低頭呵暖氣,嘴上卻掛著一副苦笑。許南星責備道:“瞧你,明明討了個好老婆,還給你生了三個寶貝兒子,你還嫌什麽?這就叫人在福中不知福。”

呂應裳斜了他一眼,先朝地下吐了口痰,道:“放你媽的心吧。對了,對了,你們找到瓊芳了麽?”

許南星白了他一眼,道:“雨楓出門找了,至今還沒消息。”

呂應裳本還等著訕訕吐痰,聽得此言,心下不由一凜,忙道:“搞什麽?少閣主又不見了?你們通報國丈了麽?”許南星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閣主不是孩子了,她能照顧自己的。”

聽得此言,呂應裳卻也點了點頭。看瓊芳早已是紫雲軒的少閣主了,不過離家幾天,算得什麽?若是把消息送到國丈那兒,反要鬧得雞飛狗跳。

想起今晚府中生出的許多大事,呂應裳自也有些擔心,附耳便問:“我聽雨楓說了,國丈今晚對少閣主動了家法,是麽?”許南星嘆道:“可不是麽?棒頭之下出孝子,國丈從年輕到老,向來吃這套。”

呂應裳嘆息道:“玉不琢,不成器啊,不怪玉瑛到今日都還恨著他。”

許南星臉色一變,忙扯住了他的衣袖,低聲道:“說話小聲些,你這話要給國丈聽了,小心烏紗帽不保。”

呂應裳追隨國丈多年,豈不明白老人家脾氣?他自知失言,便搖了搖頭,不敢再說了。

三更半夜之中,國丈府裏靜悄悄的。兩人朝前廳走去,轉過了花圃,忽見一處地方大門深鎖,門前卻放置一只大香爐,正是瓊府的家廟。呂應裳瞧著瞧,忽道:“許爺,翊少爺的忌日快到了吧?”許南星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好端端的,提那事做什麽?”呂應裳嘆了口氣:“沒什麽,剛好路過此地,猛一下便想起了他。”

翊少爺便是瓊芳的生身父親,“道甫先生”瓊翊,他是瓊武川的長子,也是“紫雲軒”真正的命主。當年呂應裳之所以踏入官場,便是他給親手引薦的。

回想往事,兩人居然一起沉默了,良久良久,反倒是許南星先開口了,聽他道:“若林,你以前和翊少爺交情最好,你說他若還活在世上,會把女兒嫁給穎超麽?”呂應裳搖頭道:“不會。”

許南星心下一凜,道:“為什麽?”

呂應裳道:“翊少爺若還活在世上,豈肯讓女兒換上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