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兵臨城下 第六章 春郊試馬(第4/19頁)

伍崇卿道:“他們沒和你說麽?朝廷正在演軍。”娟兒茫然道:“演軍?為何要演軍?”

伍崇卿淡淡地道:“要談這些軍國大事,趕緊去問我爹吧。他怎麽說,你怎麽聽便了。”

娟兒什麽都談,就是懶得談軍國大事,便又哼了一聲,道:“別說這些廢話了,快說,你昨晚上哪兒去了?”伍崇卿有些煩了,每回他遇上了娟姨,總要東拉西扯,查案似的糾纏不清,隨口便道:“我和朋友喝酒去了。”娟兒心下懷疑,哼道:“什麽朋友?男的還是女的?”伍崇卿拂然道:“姨,你吃飽了撐著?每日裏打聽這些事,不覺得無聊?”

娟兒大聲道:“我就是無聊!快說,你和誰喝酒了?”正逼問間,忽見伍崇卿的衣領豎起,遮住了頸子,倒似什麽新奇少爺打扮,頗為新穎。她瞧了瞧,便提起腳跟,掀領來看,卻不覺“啊呀”一聲驚呼:“你……你怎麽傷成這樣了?”

伍崇卿傷得不輕,只見他頸邊裂開一道口子,長達兩寸,仿佛一條紅蜈蚣,雖用勾線縫上了,望來仍是猙獰可畏。她又驚又怕,再看小紅臉的手腳,或皮開、或肉綻,竟也滿布傷痕,新縫不久。慌道:“崇卿!你……你昨晚到底幹什麽了?”伍崇卿道:“我說過了,我和朋友喝酒去了。”娟兒大急道:“胡說!喝酒怎能喝得一身傷?”

伍崇卿道:“喝酒時難免閑聊,閑聊時難免吵架,你說我是狗,我罵你是豬,反正大家一言不和,這便打殺起來了。”娟兒顫聲道:“你……你又惹事了,可曾打死人了?”伍崇卿道:“放心,在座有位朋友精通醫術,只消人頭沒落地,他都救得活。”

娟兒出身九華,門中多有前朝醫書,學都學不完,聽得伍崇卿稱贊外人醫道高明,自是不樂意,她哼了幾聲,細細來看崇卿頸邊縫痕,卻見針線細膩,整整齊齊,宛如女紅做工,不覺愕然道:“你……你這朋友是個女的,對麽?”

伍崇卿嘆道:“又來了。”娟兒哼道:“什麽又來了?我就是要問明白!快說!你的情人究竟是誰?是不是瓊芳?”正追查間,伍崇卿卻打了個哈欠,看他好似一夜未睡,神色困頓,伸手拍了拍大紅馬,突然雙眼圓睜,愕然道:“赤兔馬?”

娟兒雙眼發光,大聲道:“小子,總算發覺啦!”忙摟住了馬頸,歡容道:“我跟你說吆,我昨晚在羊市大街偷蘋果吃,沒想這大紅臉就來乞食了,還一路跟著我,像是認娘一樣,稀奇吧!”娟兒只消高興起來,總是嘮嘮叨叨,沒完沒了。伍崇卿點了點頭:“這就叫無巧不成話吧。”

娟兒笑道:“對對對,姨還要問你一件事,是不是有句話叫人什麽什麽,馬什麽……什麽赤兔的……”這話莫名其妙,誰人能懂?伍崇卿卻似心有靈犀,聳肩道:“這話別問我,去刑部問吧。”娟兒茫然道:“刑部?去那兒幹啥?那裏的人有學問麽?”

伍崇卿本還要說,聞得此言,忽又默然道:“說得也是。去了也是白去,不過多灑幾滴淚罷了。”他不再多言,便把韁繩還給了娟兒,道:“姨,路上小心,我得先走一步了。”

娟兒皺眉道:“你要去哪兒?”伍崇卿道:“我整晚沒睡,得找個地方歇歇。”

娟兒大喜道:“好啊,我也正要回家呢,來,咱倆一齊走吧。”拍了拍馬鞍,道:“上來吧。”

崇卿小時最愛與娟兒並轡,長大之後,二人還不曾共乘一馬,正要喚他上來,伍崇卿卻是臉色微變,道:“姨,你等等。”

喝地一聲,縱上了一座樓房,娟兒暴怒道:“又逃啦?要你共乘一馬,是要你的命了?”

看宋通明、祝康每日巴望著摟纖腰,豈料讓崇卿同韁共轡,卻鬧得落荒而逃?她越想越氣,提起裙腳,正要飛身而上,伍崇卿卻又縱落下地。娟兒紅了眼眶,大聲道:“好啊,有了相好姑娘,便不要姨了!說!你到底和誰好了,是瓊芳、海棠、還是崆峒派的黃巧雲……”

正吃醋間,卻見伍崇卿四下張望,八成想顧左右而言它,忍不住惱火道:“我和你說話哪!你究竟在忙什麽?”

伍崇卿定了定神,咳道:“沒什麽,只是方才你背後有個影子,像是在窺看你,忍不住便過去查查。”陡聽此言,娟兒笑容發僵,臉色發白,身體發寒,驀地縱體入懷,尖叫道:“鬼啊!”

伍崇卿咳道:“姨,快松手。咱倆這樣抱著,讓人看了笑話。”娟兒顫聲道:“不行,那鬼老是纏著我,得借你的陽氣避一避。”看伍崇卿多管閑事,這會兒便遭殃了。他無可奈何,只得作勢抱了抱娟姨,安慰道:“別怕,我查過了,屋頂上空無一人。方才八成是我一時眼花,做不得準的。”娟兒膽戰心驚,道:“真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