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一章 議和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會打仗的蒙古人,叫做“也先”。

也先是瓦剌大汗,脫歡太師的兒子,一生下來就懂兵法,雖不是黃金家族的人,但成吉思汗的後裔卻沒一個打得贏他。可惜這位用兵奇葩還是輸了,在他縱橫漠北十年後,他不幸慘敗於中原,被迫狼狽退走,他的對手既非嶽飛、也非楊業,他的對手姓“北”,叫做“北京”。

“嘸——嗚——”、“嗚——嘸——”嗩呐吹得震天響,遠遠傳來喊話聲:“前方沒有路!前方沒有吃!前方只有……”

“死!”喊聲一畢,又是幾萬只嗩呐高鳴:“嘸——嗚、嘸——嗚——”

面前是座大城,高高的、寬寬的,城門口布置了十萬兵馬,人人手持大刀,看來善於肉搏。城邊兩翼另有援護軍馬,分做騎兵、炮兵、步兵,共計一百二十萬,加上那厚達數丈的城墻,任憑也先可汗想破了腦袋,也沒法子攻破這座城。

不想可知,也先可汗逃走了,可惜面前這個人不能逃。他姓“陸”,雙名“孤瞻”,現下他坐在帥帳,聽得一個嘹亮的嗓音道:“陸先生,您可知咱們這北京城,為何又叫‘八臂哪咤城’?”

這話滿是威嚇之意,陸孤瞻當然不會應聲,那嗓音便自問自答了:“相傳京城地底九幽之下,潛伏了一條怒龍,東入夢海、西起天山,時時為惡,故而北京初建時,便依姚廣孝之意,將之建為八臂二足之形,盼借哪咤之形,駕馭地底之怒龍,以傳萬世於不移。”

陸孤瞻擡起眼來,道:“潛伏地底之怒龍?那是什麽?”那嗓音道:“或可稱之為‘潛龍’。”

聽得此言,帥帳裏傳出低呼聲,只見兩名番女手按腰刀,目不轉睛,都在注視帳內的一人,看他白面玉凈,身穿白鷴朝袍,當是朝廷兵部派來的使者。陸孤瞻笑道:“尊使大人,我怒蒼左軍師,人亦稱‘潛龍’,尊使語多影射,莫非是譏諷之意?”

那使者道:“小可不敢。只是京城居於龍脈之上,乃天下王氣所在,昔年也先包圍京城,眼見那京師城墻之高,不能以丈量,城墻之厚,不能以尺計,王氣沖天,直上雲霄,故而悻悻退去。想那也先可汗以舉國之力、精銳之師,尚且不能攻破京城,您如何能辦到?”

陸孤瞻道:“尊使,我有我的憑仗。”那使者哦了一聲:“什麽憑仗?”

陸孤瞻道:“來人,掀開營帳。”嘩地一聲,兩名番女掀起布幔,只見帳外幾名臟孩子張大了嘴,頓時呼爹喊娘,拔腿便跑,卻原來都蹲在門邊偷聽了。兩名番女罵道:“又貪玩!不怕挨陸爺爺打麽?”孩童邊逃邊笑,大聲道:“才不會呢,陸爺爺人最好了!”

放眼望去,帳外全是人,漫山遍野、無止無盡,陸孤瞻凝視遠方,輕輕地道:“天下將亂,仁義充塞,故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而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食人也’。率獸以食人、人亦相食,是故……”那使者接口道:“孔子懼,做春秋。”

陸孤瞻哦了一聲:“大人也讀過聖賢書?”那使者欠身道:“卑職與陸爺一般,都是孔孟門生,故雲:‘人皆可以為堯舜’。”陸孤瞻撿起腳邊的大銅鞭,微微一笑:“這位大人,北京有一樣東西,比城墻還厚,您可知那是什麽?”嗖地一聲,銅鞭掃下,將木幾砸得稀爛,厲聲道:“你們這些當官的臉皮!”

陸爺動怒了,那使者立時低下頭去,不敢作聲。陸孤瞻道:“回去告訴馬人傑,想要和談,別再派蝦兵蟹將上陣。拿點誠意出來。”那使者咳嗽道:“陸爺是……要馬大人親來?”

陸孤瞻道:“刀斧下的魚肉,陸某見之何用?我要見的人只有一個……”頓了頓,輕聲道:“皇上。”那使者嘿地一聲:“陸爺這是強人所難了。皇上金玉之軀,豈能為爾等出城犯險?”

陸孤瞻微笑道:“不見便算了,你可知我軍儲糧,最多能撐上幾日?”眼看那使者答不出,便道:“三日。你回去告訴馬人傑,三日之內,請皇上降尊紆貴,出城與百姓們一敘。否則不必等你們開戰,陸某便要發動總攻。”袍袖一拂,道:“送客。”

兩名番女大聲道:“還不滾!”朝那人背後一推,大聲吆喝,那使者卻不肯走,道:“陸爺,請別拒人於千裏之外,下官來此之前,馬大人曾托我攜來一樣物事,盼陸爺務必笑納。”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只瓷盒,打了開來,須臾之間,帳內滿是清涼之氣,卻原來是一盒膏藥。

陸孤瞻哦了一聲:“這是送我的?”那使者道:“正是。今早城門大戰,兩軍相交,馬大人聽說陸爺不幸負傷,便命卑職帶來此藥,當作見面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