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二章 天下第一大氣力(第2/8頁)

眼看布衣男子徘徊踱步,似在思索什麽,元亨低聲道:“師弟,你看這姓萬的到底是什麽來歷?該不會是伍都督的手下吧?”元朗皺眉道:“那也難說,可這伍定遠向來做事光明磊落,若有事與王爺商量,決計不會約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

元亨喃喃地道:“那……那究竟是誰差人找王爺?還能讓王爺這般慎重?總不成是皇上麽?”元朗咦了一聲:“搞不好還真是……”正猜測間,卻聽布衣男子道:“都別說了。我猜有人握住了王爺的把柄。”

這“把柄”二字一出,兩名隨扈不覺啊了一聲,慌道:“怎麽?王爺……王爺讓人勒索了?”布衣男子淡淡地道:“若非如此,他為何不帶咱們過去?”

元朗低聲道:“師兄這話有道理,都說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王爺若非有事見不得人,幹啥怕咱們知道?”還待多加幾句,卻讓元亨拉了一把,罵道:“胡說什麽?王爺行得正、做得端,平日對待丫嬛婢女如同親生女兒一般,哪有什麽虧心事怕人知道?”

布衣男子淡淡地道:“元亨師兄有所不知。現下八王世子競逐東宮,王爺哪怕是一念之差、一言之失,也能讓人一狀告到禦前。不可不慎。”元亨呆了半晌:“這麽厲害?那……那王爺到底招惹了什麽人?”元朗苦笑道:“誰知道?我看麻煩不在床上,便在墳裏。”

凡人所犯虧心事,一半躺在床上、一半埋在墳裏,總之非奸即殺,這才不足為外人道。正議論間,布衣男子卻笑著搖頭了:“別瞎猜了。我幹這隨扈勾當也有十多年了,似豐王爺這般把細的,十個也找不到一個。縱有什麽小癖好,必也做得隱密慎微,豈會讓人察覺?”

元朗喃喃地道:“可師兄不是說……有人抓到王爺的把柄了?”布衣男子道:“沒錯。王爺志在天下,所留把柄絕不在床上,對方能把王爺逼到這個田地,手中所握憑據,必能上震國家。”

聽得此言,兩名隨扈心下更驚,凝望對街,只見王爺痀僂著身子,慢慢行向一處船廠,宛如過河卒子一般。元朗心裏犯怕,低聲道:“師兄,要是王爺真做了虧心事,咱們該怎麽辦?”

布衣男子道:“香也吃了、辣也喝了,你說該怎麽辦?”元朗顫聲道:“什麽?要……要殺人了麽?”布衣男子輕聲道:“不然呢?你還會什麽?”

聽得此言,元亨、元朗不禁對望一眼,臉色均甚難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俠客一旦投身朝廷,便已注定了此生下場。他們無論為誰效力、使命多高,仍舊只是一柄殺人之刀,因為他們別無所有,只有那柄“刀”。

想起卓淩昭的下場,布衣男子遙望天際,不覺怔怔出神,忽聽元亨道:“大家噤聲,王爺已經過街了。”眼見王爺已橫越街心,隨時都要抵達對街河岸。三人頓也分散開來,一朝東、一朝西,一個居中不動,以犄角之勢暗做保護。

元宵初過,路上不見什麽行人,豐王爺徘徊河畔,左顧右盼,只在尋找會面之人。

北京這座船廠,便在城東通惠河畔,專為帝王家造些輕舟小艇。只是此際天候嚴寒,船廠自是大門深鎖,不見半個人。轉看四遭,也只一間磚廠、一間鏡子鋪還在開門做生意,幾只家犬瑟縮門邊取暖,瞧不出有何機關古怪。

眼看點子始終不來,豐王爺深深吸了口氣,只能再次取出了字條,藏在掌裏細看。

這張字條來歷古怪,其上只有十二字:“蓑衣鬥笠,船廠相會,不見不散”,當時自己在天喜樓宴客,家丁送了進來,說是一名和尚轉交而來,豐王爺原本不以為意,哪知細看字條的署名處,卻嚇得他魂飛魄散,只能舍下滿堂賓客,直奔通惠河船廠而來。

“俊傑萬山風”,豐王正是為這五字而來。這“萬山風”其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人,這五字恰與五位當朝人物的字號相連。俊是“牟俊逸”,傑是“馬人傑”,萬是“萬吉祥”,至於那個“風”字,則是藏匿江夏的“柳雲風”。

牟俊逸,內閣輔臣;馬人傑,兵部尚書;柳雲風,前征西大都督公子。這五人看似天南地北,並無關連,可字條卻將他們兜攏在一塊兒,這說明五人間有些不可告人之處,尤其更讓人心煩者,這“俊傑萬山風”僅是下半闕,其上另有五字,也與五位當朝人物名號相連,其中第四字讀做“朱”,朱紅羅紫的朱、近朱者赤的朱、“豐王”朱邧的朱。

豐王爺掌心出汗。他當然明白這字條的厲害,因為“俊傑萬山風”幹的勾當,他也有一份。

在天下郡王中,唐王算是商人,徽王純是武人,川王本乃閑人、魯王原是蠢人,唯獨豐王不同,他不打仗、不賺錢、不玩樂、不嫖妓,照他父王的說法,這孩兒壓根是個“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