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掃凈煙塵歸鐵馬(第3/4頁)
“住口!”重劫驟然出手,一鞭重重抽在兩人間的虛空中。破碎的聲響貫空而下,胭脂竟不能避開,被一鞭抽中,仰天發出一聲悲嘶。相思驚惶地勒緊韁繩,好不容易將它控住,就見重劫通透的眼眸宛如蛇一般狠狠盯住她。
“誰允許你給他們這些?”
“誰,允許的?”
他狂亂地揮舞著馬鞭,將眼前的空氣抽成無數碎片。
他肆意發泄著,像是個任性的孩子。驀然,他的動作頓住,呼吸慢慢平復。所有的暴躁凝固在他臉上,化成一絲殘忍的冷笑:
“將這一切,全都抹去,如何?”
他優雅地向相思鞠了一躬,淡灰色的眸子冷冷注視著她,看盡她的驚恐。
他知道,方才白銀城一行,她已經見識到了足夠的恐懼,若是這些恐懼全都對著荒城打開,沒有一兵一卒的荒城,是無法抵擋的。
而他,即將開啟這一切。
他緩緩伸手,蒼白的兩指間夾著一張唐卡。
“來找你的那個男人,曾經玩過一個很有趣的遊戲,我忍不住想學習一下。”
輕輕一抖,唐卡落在相思面前。
馬。
兩寸多長的唐卡上用銀線繡著一匹馬。繡工不算精細,寥寥幾筆,勾勒出奔馬那矯健的身姿。
相思的秀眉微微蹙起,這意味著什麽?
重劫面容恢復了平靜,向相思揮手致意,驅馬離開。
蒼白的身影消失在城外,相思執著那張唐卡,遲遲無法領悟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將唐卡拿給趙全等人看,他們也都是大惑不解。趙全生恐重劫要對付野馬群,不敢再放牧,將馬群圈在城內,割了些幹草喂養。
接下幾日,卻是風平浪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越是平靜,相思就越是擔心。因為,重劫絕不是個危言聳聽的人。他說過要對荒城出手,就一定會出手。而且不達目標,就絕不會罷休!
一日正午,相思正同百姓們一起勞作,突然聽得城北一片喧嘩,有人大叫道:
“鐵騎兵!鐵騎兵!”
她心中一陣慌亂,急忙向城外奔去。遠遠地,就見趙全面容凝重,雙目死死盯著遠方。
正午的陽光燦爛至極,照著那青青的地平線上,慢慢升起一杆旌旗。
國師重劫,親手執著那杆旌旗,肅然不語,慢慢走過草原。他一直走到相思面前,無比敬畏地將旌旗插在草原大地上。
白色的旌旗,在風中微微飄揚,一枚巨大的眼眸在空中睜開。這只眼眸,不像相思以前看到的那樣空洞無物。它有著完整的瞳孔,以蒼涼的目光,凝視著世間一切。
是否因為三連城已建立,所以非天之眼眸便不再殘缺?
戰鼓聲響起。
眾人只覺整座城都仿佛被振動了一般,仿佛什麽龐然大物正在靠近。
慢慢地,一抹銀色出現在眾人面前。
銀光才一出現,就與火烈的日光連綿成一片,耀得人眼都睜不開。那震地的轟鳴聲,也越來越響。
那是一隊騎兵,卻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騎兵。
純白色的銀鎧覆在他們身上,那銀鎧厚重,寬大,密不透風,從頭到腳,連整匹馬都護住了,不留出一絲縫隙。就連眼睛也被透明的水晶塊擋住。銀鎧在雙掌處結成細鏈鉤織的護手,一柄巨大而沉重的狼牙棒執在每位騎兵的手中。
馬緩慢地前行著,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仿佛一座行走的山。荒城的百姓忍不住躁動起來。他們從未見過裝備如此精良的騎兵,不由得一陣窒息。
重劫面容隱在白色風霧之後,玩賞著他們的驚懼。
他知道,這驚懼,至少有七成是由他帶給他們的。他,作為蒙古國師,八白室宗主,早就成為神一般的存在。當他率領著鐵騎兵出現在荒城,預示著一件事。
國師將與他們為敵。
習於跪拜的百姓們,將會無比恐懼。
他清晰地知道這一點,也很享受這一點。
他更知道,這隊鐵騎兵的戰力有多麽強大。縱然是明朝最精銳的部隊,在他們面前也不堪一擊,何況荒城的烏合之眾。
他要她恐懼,要她跪拜在他面前,哀聲懇求。
他握住旌旗,緩緩揮動。
一陣悶啞的聲音閃過,鐵騎兵催動跨下的馬匹,向荒城沖了過來。
沉重的鐵甲讓馬匹無法迅速跑動,但當它們一旦跑起來,就絕無人能夠擋住。一隊跑動起來的鐵騎兵,甚至連武器都不用,就足以將擋路的一切撞碎!
如何抵擋?
相思心中一片紊亂,手握著那張唐卡,她已明白唐卡上的馬代表著什麽含義。但她卻想不出辦法來對付這些鐵騎兵。
恍惚之間,宛如日光下卷起一片雪暴,鐵騎兵奔勢越來越快,厲烈的殺戮之風刮起,浸滿整座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