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憑誰問哀榮(第2/6頁)

沈瑄按耐不下,終於拔劍而出。蒙面人的長劍逼向吳劍知喉頭,忽然眼前白光一閃,一股巨力封住他的劍勢。蒙面人被震得虎口開裂,長劍幾乎脫手。原來沈瑄看出他劍法雖然厲害,內力卻還有限,故而在輕靈的洗凡劍上運起一道剛猛的真氣,將他逼開。蒙面人不得不退了一步。

沈瑄人未落地,劍勢已畫了一個圓,撩向蒙面人面巾,欲挑出他的真面目。這是從“五湖煙霞引”中的“太湖漁隱”化出的一招,甚是出人意料:起手取守勢,看似溫文爾雅,目的卻是取人面門,咄咄逼人。可是蒙面人居然看出了沈瑄的用意,“哼”了一聲,竟不回護,劍尖直取沈瑄右腕。這一招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沈瑄手腕會受傷,蒙面人也不免被劃破臉。然而蒙面人劍走直勢,卻能夠先下手為強。

沈瑄反應也極快:“你快,我更快!”那圓圈剛畫了一半,忽然變招,向右一格,離蒙面人的胸膛只得半寸。

蒙面人大吃一驚,翩然後躍,撤回的長劍連挽幾個劍花,擋住沈瑄攻勢。沈瑄這時卻愣了愣。剛才蒙面人刺他手腕,其實是那一招的惟一破解之法。他忽然想起蒙面人武功的來歷,大惑不解。

高手過招,哪容分心。他這一遲疑,蒙面人頓時甩出一大把梅花針。沈瑄趨避不及,立刻運功護身,衣衫如同灌了風似的鼓起。那些細針被紛紛彈開,一根也沒傷著他。但這樣一耽擱,蒙面人卻也穿過茶林跑了。

沈瑄用手帕拾起一根梅花花看了看。那只是極其普通的暗器,看不出門路來,並且針上也沒有毒。

“瑄兒……”吳劍知顫巍巍地喚道。沈瑄訝異地發現,只三年不見,舅舅的頭發已經全白,儼然一個老翁。

吳劍知摟住沈瑄的肩頭,抑制不住的激動:“瑄兒,我聽葉大俠說,你,你受了很重的傷,好了沒有?”“好了。”沈瑄道,“舅舅,舅媽好不好?”吳劍知長嘆一聲:“你舅媽已在三月前亡故了。”沈瑄大驚,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吳劍知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撇下她出來找你。三年前你出走後,你舅媽就一病不起,我也不敢離開她。你舅媽臨終之前,還不停囑咐我,叫我找到你的下落。瑄兒,剛才我看見了,你的武功練得真好,不枉你爺爺父親對你從小的教導。將來的洞庭派,只有靠你了。”

沈瑄聽見吳夫人的死訊,正在傷心,聽吳劍知這樣說,遂道:“舅舅,我不打算回去了。”吳劍知細細地打量了他一會兒,道:“那麽說蔣姑娘是真的死了?”沈瑄不答。

吳劍知有些愧疚:“當時逐你出三醉宮,是一時激憤,沒想到你真的這樣喜歡她。後來葉大俠與我剖析陳說,我便已決定收回成命……”

“別說了,舅舅。”沈瑄不願想這些傷心往事,打斷他的話,又覺得有些失禮,回頭瞧瞧吳劍知,忽然驚道,“舅舅,你受傷了?”吳劍知微微一笑:“不礙事。”

含玄子此刻走了過來:“你們甥舅二人何不到亭子裏坐下聊?”

大家在五角亭中坐下,含玄子擺出三只瓷杯,沏上綠茶。茶水飄著淡淡的霧氣,一根根針狀的碧綠茶葉緩緩從水面沉到杯底。

含玄子笑道:“沈公子,嘗嘗這西湖龍井,比你們君山老君眉如何?”

沈瑄惦記著吳劍知的傷:“那蒙面人究竟是什麽人?”吳劍知道:“我也不知他是什麽來頭。三天前,我和含玄子也是在這五角亭裏喝茶閑談,正到忘情之處,這人忽然從背後躥出,給了我一掌。也是我太大意了,竟然沒有躲過。”含玄子黯然道:“老夫不會武功,又和江湖人物沒有來往。這個所在知道的人很少,不料吳兄卻在老夫這裏遭人暗算。”

吳劍知道:“可是那一掌顯然還留有余地。我雖當時無法還手,卻也知道性命無礙。他只約了我今日在此比劍。”

“他想名正言順地以比劍殺你,又自知力量不夠,於是想了這樣的法子,先讓你受內傷,這樣就容易取勝了。”沈瑄道。

吳劍知道:“不錯,這三日之內,我盡力調養,總算可以與他過招。但此人劍術太精,仍是不敵。若不是瑄兒你及時來,我也就送了命。”

沈瑄不答,手指搭在吳劍知的寸關尺上,把了一會兒脈,憂心忡忡道:“舅舅,一年之內,你決不可再動武了。他原來那一掌雖不致命,也須閉關調養一月方好。結果你與他比劍,又動了真力,使得傷勢更重,脈象垂危。若不能好好調養一年,只怕有性命之虞。舅舅,你真不知道那人的來歷?他那一掌的內力,舅舅識得出麽?”原來他在脈息中覺出,蒙面人加諸於吳劍知的那一掌,居然很像洞庭派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