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憑誰問哀榮(第3/6頁)

吳劍知也猜到沈瑄所思,淡淡一笑:“這蒙面人是誰,我心裏也有些數。唉,行走江湖這些年,再怎麽小心謹慎,都不免結下一兩個仇家。有幾個劍客到頭來不是死在恩怨仇殺裏的?不必在意啦。”

沈瑄見吳劍知故意不說,也就不再問了,轉而言道:“舅舅,我來找你,是想打聽一個人。”“什麽人?”吳劍知漫不經心道。沈瑄不語。

含玄子微微一笑,道:“老夫去取點水來。”

沈瑄盯著吳劍知的眼:“澹台樹然。”

吳劍知仿佛受了雷擊,一下子呆住了,嘴唇微微顫抖,臉色變得慘白。沈瑄沒料到他反應這麽激烈,頓生疑惑。

過了一會兒,吳劍知鎮定下來,字斟句酌道:“是誰向你提起過他,都說了些什麽?”沈瑄不明白,澹台樹然只是他的四師叔,為什麽會讓吳劍知這樣緊張,難道吳劍知隱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瞧了瞧杯裏的茶水,映出吳劍知深不可測的面容。他明顯正細細觀察自己的表情。

沈瑄飛快盤算一下,猶豫該向吳劍知說出幾分真情:“吳越王妃說起過,此人也是洞庭門下。”吳劍知釋然:“原來如此,這麽多年,難為她還不忘舊情。”

沈瑄見吳劍知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有些焦急:“什麽叫不忘舊情?”吳劍知沒有回答,卻鎖著眉頭道:“瑄兒,這都是過去很多年的事了,與你沒有關系。”

沈瑄急於問明蔣靈騫的生身父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沒想到吳劍知三緘其口。他想懇求幾句,忽然一念閃過,吳劍知不說,當然另有原因。他胸中憤懣,立起身道:“如此說來也罷。我還有事,先告辭啦。”

吳劍知沒料到他生了氣,也有些惘然。他看著沈瑄大步走出去,想留又不好留,停了一會兒,終於道:“瑄兒,有空還是回去,為你舅媽上一炷香吧!”

天色漸黑,在棲霞山腳下,一群穿著吳越王府侍衛服色的武士攔住沈瑄。沈瑄認出帶頭的一個是錢世駿手下將官,遂道:“這麽說九王爺即位了?”那將官道:“快了。王爺聽說妖妃伏誅,是少俠的功勞,所以派我等到此恭候少俠,請少俠到王府一敘,有些事情請教。”

沈瑄不悅,心想我自向吳越王妃尋仇,怎麽成了對他錢世駿的功勞!待要拂袖而去,想起吳越王妃的金印還在自己手裏,須面交錢世駿。見這一面,總免不了的,不覺嘆了口氣。

吳越王宮裏,忙忙碌碌亂成一團,一副改朝換代的樣子。武士們把一隊隊太監宮女趕過來帶過去。大殿的階前隱隱有血跡,一個老太監正指揮人使勁洗刷。文官們進進出出,神色各異,全都噤若寒蟬,彼此不交一語。

錢世駿在一間偏殿裏和屬下議事。他此時尚未正式即位,仍穿了郡王的禮服。除了王府官員,還有一幫服色各異,舉止灑脫的閑人,卻是天目山上集會的那群江湖豪客了。

沈瑄走進殿時,將官通報一聲,大家一時都好奇地看過來。他從前武功低微,亦很少涉足江湖,是以大家都不認得他。那些人只看到眼前一個神清骨秀的文雅少年,青衫落拓,鬢影秋風,不禁紛紛議論起來。只有曹止萍和李素萍兩個變了臉色:“是你!”

錢世駿也見了,立刻笑著迎過來:“原來是沈公子,多時不見了。”沈瑄卻不想和他寒暄,直截了當道:“你要我來,想問什麽?”

錢世駿見他如此,開門見山道:“吳越王妃是怎麽死的,這裏很多朋友都想知道清楚。”沈瑄四顧一望,看見紅梅和紅蘭也在座:“我向武夷派兩位前輩說的話,想來你們都知道了。”錢世駿點頭。

沈瑄道:“我沒有更多的可說。”

錢世駿怫然不悅。片刻之間,曹止萍和李素萍已將沈瑄的身份來歷傳遍座中。眾人的議論更加響亮起來。

錢世駿有些尷尬,遂提了嗓子道:“那麽說,的確是你勝了吳越王妃,迫得她自盡?”沈瑄正不知怎麽說,外面又進來一人,將一顆人頭擲在地上,朗聲道:“九殿下,弟兄們把桑挺也解決啦!”那確是桑挺的人頭,只是來的人卻是範定風的心腹韋長老。

只聽錢世駿笑道:“昨夜王照希伏誅,今日又滅了桑挺。兩個心腹大患已消,妖婦的余孽便指日可清了。這都是韋長老和一幹弟兄們的功勞。”韋長老撫著胡子,得意洋洋地笑著。可大家的興趣還在沈瑄這裏。

李素萍忽然道:“錢公子,你一向英明,怎可相信這種無行浪子的狂言!別的不說,他打得過妖婦麽?”四周又是一片嘩然。

沈瑄懶得爭辯,只想趕快脫身,遂從袖中取出吳越王妃的金印,亮了一圈:“你們看見這個,總該相信王妃真的死了。王妃臨終交代,此物交還將來的吳越王。錢公子,你既然要即位了,這就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