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解語倩芙蓉(第3/5頁)

樂秀寧瞧著沈瑄道:“那麽師弟,這套劍法想來你是練得很好了?”沈瑄沒有回答,兩眼望著遠處。他在猶豫,說還是不說呢?終於,他開口道:“阿秀姐姐,離兒的地圖是你拿的吧,後來給了錢世駿。”樂秀寧心中一震,什麽也沒有瞞過他!

她不禁立起身來,冷笑道:“你什麽時候想到的?”

沈瑄低下頭,從地上揪起幾根枯黃的草葉:“很簡單,離兒給錢世駿的只是一張簡單的草圖。錢世駿最後卻有了原圖,只能是你給他的。”

“你要怎樣,捉賊麽?喊冤麽?”樂秀寧突然激動起來,“她那時失憶了,拿著這寶貴的機密有什麽用!我替她收著不好麽?這東西本也不是她的,她用不著,我卻用得著,靠了這張地圖,我幫助九王爺登上王位。總比她……總比她強!”

沈瑄輕輕扯著那草葉,一根根順開,緩緩道:“你說得不錯,離兒是不太在意那地圖的,有與沒有都一樣。只是當時我問你,你不該騙我。更不該……更不該嫁禍於她!”

樂秀寧停住腳步,秀眉緊鎖,面色發白:“你說我嫁禍於她?”沈瑄道:“是你用沾了毒液的繡骨金針殺死了吳霆。繡骨金針之所以為天台派的絕技,是因為它無毒也可以殺人。但那時我們不知道,以為既名為繡骨金針,必然出自離兒之手。其實那個時候,她沒有可能殺吳霆。”

樂秀寧冷笑道:“那麽我就有可能殺吳霆?”沈瑄道:“本來你和吳霆……我說什麽也想不到兇手是你。直到今天傍晚,你對我舅舅下手。”

沈瑄說得輕描淡寫,卻一針刺到真相。樂秀寧轉過臉來盯著他,面容陰森得可怕:“你那時就認出了我?哼,幸虧你在關鍵時刻猶豫了一下,否則我早就命喪黃泉啦。我是不是還應當感激你手下留情?”沈瑄道:“不是的。我直到晚上,才在大殿上認出你。”

在含玄子的山莊裏,沈瑄發現蒙面人使的是《五湖煙霞引》劍法。當“何先生”在大殿上再度出手,從前的種種懸案,也就真相大白了。

“你和我舅舅有仇,當然不會放過吳霆。你和你父親‘弈仙’一樣,精通各種暗器,原不難用一根毒針殺人。早在我們住在葫蘆灣的時候,你手裏就留了離兒的四枚繡骨金針。”

“是啊,這是天台派的獨門絕活,可惜我不會用。真正的繡骨金針是要用天台派陰寒的內力催發的。這針裏面是銀的,面上鍍了金,傳冷極快。中針之人不是感到中毒,而是被針上的奇寒灌入經脈,有可能在刹那間被活活凍死,也有可能只是一時封住穴道——這全憑發針之人在針上附了多少內功。能夠做到隨心所欲,便是繡骨金針比尋常毒針高明的地方。然而這門功夫很難練成,不但要有深厚的天台內功為底,還要懂得如何將內力催發到針尖上,控制內力的大小。我曾經下力氣研究過,還是練不成。後來想,其實何必這樣麻煩,在針上敷了見血封喉的毒藥,豈不幹凈省事!”這想法倒和吳越王妃一樣,沈瑄暗忖。

“你現在什麽都知道了,去告訴你舅舅吧。”樂秀寧冷然道。

“我自然會告訴他。當初你使得大家都以為是離兒殺了吳霆,令她成了洞庭派不共戴天的仇敵。那時我也這麽想,結果悔恨到現在。”

樂秀寧冷笑道:“算了吧師弟,你除了蔣靈騫就不會想想別的麽?為什麽不問問,我和吳劍知父子作對的原因。”

沈瑄默然。說到吳劍知,他就覺得那是一個深藏在迷霧裏,永遠看不清的人。一方面,他是和藹慈祥的長輩,為人恬退隱忍,品行方正。可另一方面,他身上纏繞著數不清的謎題。

譬如那本撕碎的《江海不系舟》,沈瑄沒見過吳越王妃的筆跡,也能一眼看出,那不是她在天台山上偽造的那一本。那些龍飛鳳舞的書法,他太熟悉了——當年在三醉宮裏吳劍知那間四壁寫滿字的房間裏,他不知研習過多少回,燒成灰都認得。聯想到從前,明明葉清塵已經告訴吳劍知,經書落在範家,吳劍知也不過問,也不追取。原來,範家盜走的這書,還是他從吳越王妃的偽書那抄來的。那麽看來,他早就知道,這一版的《江海不系舟》是偽書!可憐眾人皆被隱瞞。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而吳越王妃當年偽造的那一本《江海不系舟》,又落入了哪個貪練武功秘笈的人手裏呢?

“我當然想問。”沈瑄道。樂秀寧坐在了欄杆上,嘆息一聲:“你想問,我也懶得說了。我陷害蔣姑娘,暗殺吳霆,行刺掌門人,真是血債累累。如今被你揭發幹凈了,你就清理門戶吧!”

沈瑄嘆道:“阿秀姐姐,你明知我不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