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楚平笑道:“姑娘莫非也有意江南一行?”

燕玉玲道:“既然大家都往江南去,小妹反正閑來無事,也想到那兒去湊湊熱鬧。”

楚平想了一下道:“我們與其他六友都要保持聯系,目前恐怕難以應命,但姑娘如果能夠兩天內到達金陵,我可以連絡其余六友在寶舟一聚,然後搭姑娘的船直放姑蘇,這樣就更熱鬧了。”

燕玉玲興奮道:"好極了,小妹久聞八駿盛名,就是無緣識荊,能夠有這個機會,小妹絕不會放過了,兩天之後,小妹舟泊采石磯以迓高軒。”

楚平道:“不!兩天後上燈時,我們在秦淮河畔登舟求教,那裏有水道可以折進去的,全程約計八百余裏,姑娘在兩天內到得了嗎?”

燕玉玲笑道:“一定要趕的話,總會趕得到的,連今夜算上,兩個晚上,足夠了,小妹因為不良於行,只得在器物技巧上多下點功夫,另有催舟之法,只是在白天過於驚世駭俗,只能在夜間行之,那我就不再多留了,咱們說好了,兩天後掌燈時分,秦淮河見!”

二人告別下船,燕玉玲在樓艙上相送,而且還大聲地道:“請拜上王爺千歲,說我心謝盛情容後再報。”

楚平拱拱手,樓船又迅速離岸,轉入江心水道如飛而去,裴玉霜看著舟影自視線中消失,忽而微微一笑道:“平弟,這個女孩子很不錯,做如意坊的女主人相當合適。”

楚平連忙道:“大姐別開玩笑了,你怎麽想到這上面去了,那怎麽可能呢?”

“為什麽不可能?你是嫌她殘廢,還是嫌她出身低?”

楚平正色道:‘都不是,看她的行動如飛,殘而不廢,至於出身這是出汙泥而不染,明裏高歌,暗中行俠,孤芳自賞,不淫於富貴,不屈於威武,非常可敬,至於人品才華,那就更不必說了……”

裴玉霜笑道:“既然一切都那麽好,又為什麽不行呢?”

楚平苦笑道:“因為如意坊並不是一個幸福的地方,楚家的男人很少活到五十歲以上的,先父僥幸過了五十歲的生日後,在一次暗襲中因傷重致死,而我的幾個從叔,則都是夭於三十到四十的英年,沒有一個是壽終正寢的,在湘鄉故裏的如意園中,住了一大堆老老少少的寡婦,是人間最悲慘的地方。”

裴玉霜不禁為之唏噓道:“怎麽江湖上都沒聽說呢?”

楚平苦笑道:“如意坊並不是江湖門派,很少人知道我們真正的目的何在,而我們的敵人,也不知道是那兒來的,先父那次遭受伏擊,我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楚家也從不作復仇的打算,因為我們都獻身於一種默默行俠濟世的工作,根本就沒個人,因是之故,楚家的眷屬很少有會武的。”

“為什麽呢?”

因為我們的子弟從小就受這種思想熏陶,了解到這種工作的意義,但外面娶回來的人卻未必能了解,不會武功,就不會想到報仇,這樣才能使如意坊的傳統持繼下去。”

裴玉霜輕嘆道:“也真難為你們了,如此用心良苦。但是我覺得燕玉玲對你們的楚家很適合,你在外面兼了八駿友的事,無法兼顧,她那條船來去如飛,無遠弗屆,可以替你照管著如意坊的事,而且她的心性思想都跟你很接近,她也可以接受如意坊的傳統的。”

“君子愛人以德,小弟不爭著成家,就是不願意在如意園中再添一個寡婦。”

“你太喪氣了,未必見得一定會早死。”

“但身入此行,生命朝不保夕,那是很難說的……”

“那你就更該早點成婚,使如意坊繼起有人,你是楚家僅剩一枝根苗了,如意坊的事業,楚家的宗嗣,都需要有人承挑,你總不能做楚家的罪人吧,就因為你是楚家的僅有的一枝根,而且你又從事這危險的工作,你才應該找一個會武功的妻子,在必要時為你撐起一付擔子。”

楚平詞窮了,苦笑著道;“裴大姐,你講的是一廂情願的話,燕玉玲是否願意呢?”

裴玉霜笑道:“一定願意的。”

“大姐怎麽知道的?”

“我是個女人,自然了解女人,她看你的眼神,跟你說話的神情,都已經表明無遺了,你要上江南,她也要跟上江南,你答應跟她在金陵相聚,她那高興的樣子,就是最好的憑證,一個自尊極強的女孩子,表達她的感情只有用這些方法了。”

楚平道:“大姐說得太多了,今天不過才初見。”

裴玉霜道:“有些事是無法理喻的,她也許已經尋覓很久,等候著一個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忽然被她找到了,而且你又是她知音,於是她的心事就一泄無遺了。”

楚平只有苦笑一聲,他出身綺麗之家,雖然以前未曾遊俠江湖,但在萬裏壯遊的過程中,為了充實經驗,什麽地方都去過,什麽人都要接觸,原是他們楚家如意坊東主繼任者必具的訓練。因此楚平對燕玉玲的情意表達何嘗不知道、只是他不願承認而已,所以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