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船上的人已發出驚呼,小青卻用竹篙一撐,愉好搭在一條船尾巴上,用大船的重力,把它推開了,紫燕舫輕巧地滑進了那塊空出的水面,迳往那雙孤零零的船舫靠去,被撐開的船上立刻跳出幾條漢子,一色青衣,歷聲大喝道:“你們想幹什麽?!”

小青在船頭上笑著道:“不幹什麽?這兒比較清靜,我們在這兒靠靠。”

那漢子立刻叫道:“混帳東西,你也不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你們不要命了。”

才叫到這裏,小青忽地橫過竹篙一掃,那漢子一個立足不穩,撲通一響,跌進了河裏,船上的漢子們一陣大嘩,紛紛拔刀抽劍,就要跳過來了,小青把竹篙一橫道;“誰敢上來,這兒是秦淮河,是人人來得的地方,你們憑什麽霸了下來還敢出口罵人,你們動一動看……

那些漢子看見小青橫篙在手,倒是不敢亂動了,因為他們都看出小青手下功夫很紮實,竹篙長有三丈,手執著一根長余長的木槳,份量都很沉重,大概都是不與之輩。

可是他們又不甘心就退縮吃虧,只好在自己的船上哇哇地叫嚷著。

正在鬧得不要開交的時候,岸邊那只單泊的書舫上艙簾一掀出來了一個中年佩劍漢子,足尖輕輕一點,已經飛到一條船上,首先喝止了那些漢子的吵鬧。

然後朝小青道:“姑娘,我手下出口不遜,固有不是之處,但你驟然闖了過來,道理上也略有虧缺。”

小青道:“我為什麽理虧,這兒空出一大塊地方,我們要把船靠過來,那裏不對?”

那中年人道:“姑娘不是秦淮河的人吧?”

小青道:“不是,不過這沒什麽關系,秦淮河又不是誰私有的,大家都可以停船。”

中年人一笑道:“不錯,林泉不主實,但先入為主這句話,姑娘總也聽過的,秦淮書舫都有固定的泊處,相沿已數百年了,這一處水域就是幾條書肪的泊處,我們就是把船圍了起來也沒有什麽不對吧?”

小青道:“這是那一處衙門規定的?”

“沒有人規定,只是相民習的傳統,多少年來大家都遵守著。”

小青道:“我們可不知道。”

“入鄉問俗,姑娘總是知道,船到秦淮也該問一聲吧。就這麽強行闖了進來,還要動手打人未免太霸道了。”

小青道:“我們這船大江南北都跑過,那兒都泊過了,從沒有聽說泊岸要先問一聲的,總是有空處就泊去,所以我們看見有空就過來了,如此處有規矩,也該先打個招呼,像他那樣開口就罵人,我不打他打誰?”

那中年人笑了一笑道:“那該打,現在我已經告訴姑娘說這有主了,你們另找地方停泊吧,再往下遊不還是無人的自由的停泊處,姑娘請調船往下遊吧。”

小青搖搖頭道:“不行,光憑你一句話,我怎能輕易相信呢?何況你也不是船家,沒權叫我們離開的。”

那聽人一笑道:“這倒的確,我們為了圖個清靜,只包下了船,沒有要船上的的人一起來,所以無法跟各位先打個招呼,請姑娘多多原諒,不過我已經代手下人向姑娘道過歉了他也在姑娘手下受了教訓,兩下就被打得翻落水中,姑娘的氣也出了,還請換個地方靠岸去吧。”

小青道:“我說不行就不行,這麽大的一片空位,就把你們四條船合在一起,也不見得要多大的地方,即使是有傳統的地盤,也沒規定一條船該占多大的空間吧,只要有你們的地方,就不能禁止別的船靠岸,你別跟我來一套了,秦淮河的規矩我雖然不懂,可是我看前面都是船挨船的,兩條船之間,最多也不過空出一尺來寬的距離,那有像你們這們霸道的。”

那中年漢子一沉臉道:“姑娘,你是存心找麻煩!”

小青冷笑道:“你們一堆大男人,只會欺負幾個女孩子,倒底是誰找誰的麻煩?”

中年漢子看看大船道:“你是個下人,咱們不和你多哆蘇把你家主人找來說話。”

小青冷冷地道:“不錯我是個下人,可是我看你也不像個上人的樣子,還不是跟我們一樣是個奴才,你憑什麽見我們主人。”

從先前那漢子蠻橫的口氣,小青肚子裏有數,這人八成是京中來的錦衣尉,燕玉玲已經暗中吩咐過了,授意她鬧事,確定一下聖駕是不是真的在此,所以故意用譏語反譏,果然那中年漢子生氣了,厲聲喝道:“小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出言冒犯咱家。”

船上的楚平都聽得眉頭微皺,對京中的情形,只有他比較清楚,那中年漢子顯然是這些人的首領,如果是京中出來的錦衣尉統領,應該自稱職名,自稱咱家是太監的口氣,可是看這中年人長廠尺來的三綹長須,又不像太監的樣子,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此人為京中的親胄王族,才習慣於此等自稱,那倒是不便跟他鬧太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