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16頁)

方子逸道:“靠著太子府的關系,這裏天天都有快報傳遞消息,但只是一般的,因為那上面靠不住,尤其是兵部劉侍郎那兒的耳目,一直在注意著,所以重要的指示都是由專人往回送遞,那種人選很難,靠得住的實在很少,我們雙方都在物色中,所以這第一次的指示,君虞就交給你帶來了。”

崔允明取得一個信封,交給他手中道:“這是在君虞臨行前,才匆匆寫了幾行字,連口都沒有封怎麽會是什麽秘密的指示呢?”

方子逸接過看了一下笑道:“允明,你看了沒有?”

“這是給你的,我怎麽會看呢?”

“我知道你是個信實君子,一定沒有看過,否則你就不會有此一問。君虞不封口,原是不怕你看的,你要是瀏覽一下,就知道是否秘密了。”

他把信件遞給了崔允明,也是為了好奇,崔允明接來看了一看,卻看出了一身冷汗。

這豈止是一份機密的文件,而且還是對河西附近,以及突厥邊境的幾個節使的興廢都有著關系。

信是分條指示的。上面自然有很多名字,有些是崔允明認識的,有些是聽過的,還有一部份京官的名字。

要不是這封信是自己帶來的,崔允明簡直無法相信李益一下子要變得這麽有權,幾乎已能操縱人之生殺予奪,而且還是在談笑間決定的。

崔允明還記得李益作書時,正在跟自己談話,聽得高興時還哈哈大笑,然後他就從卷宗裏,拿出一張文件,看了看寫下一條,再換一張,看看又寫一條。

十幾張文件,十幾條指示,信手拈來,而且最後一條卻是自己的敘述而加上去的。

──兵部行走員外劉度光,其人可厭,可與禦史陳百弼洽,調至德二年、幹元元年及廣德年,征吐藩案卷,有克扣糧餉及陷害忠良。貽誤軍機等事情,除之。

崔允明把信遞回給方子逸,依然帶著不相信的口吻問:“子逸,這都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所以才要你親自帶了來,如果是交付驛站傳遞,難保不無有疏漏之虞,只要給人家得到一點風聲,他們就會先發制人,或是預為彌縫掩飾了。”

“十郎……他……有這麽大的權力?”

方子逸一笑道:“允明,你自己還在刑部當差呢,怎麽會問出這句話呢?君虞現在只是一個外郡的主簿,他真正的職權只是主管該郡的錢糧刑名教化,怎麽會有權處置這些人事呢?

這每一條都是要人家來實施的,有幾件事恐怕還會到你們刑部來處置判決。”

“可是他的指示,似乎就已經決定了。”

“是的,他的指示幾乎已成定局,因為他已經考慮周詳,萬無一失了,因此這封信等於就決定了那些人的命運。”

“他那裏有考慮周詳,我看著他作書的……”

“這個難怪你要吃驚了,其實這些事早已呈送到他那兒去了,一切的證據也都轉送到他手裏,由他去審訂真偽,再加以處斷,一切都已有定案,放在他的肚子裏,到時候逐條寫出來,才是最重要的秘密,君虞最大的長處就是他要對付一個人時,往往不動聲色,先發制人,令人無可退避,當然不是每件事都與他有關,有些是太子府裏的決定,由他去構思對策,所以太子府對他的保護很嚴密,現在最缺少的就是一個帶信的人,帶這種信的人……”

崔允明忙道:“別挑我,只此一回就足矣,下次再也不敢應命了,我先前是不知道信的內容,所以才安心從容,要是知道是這封信,我連路都走不動了。”

方子逸嘆口氣道:“是的,君虞也說過,你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也不敢多作借重,這個地方你以後還是少走動,否則只會惹一身麻煩。”

“子逸!你難道在這兒很習慣嗎?”

方子逸長長地吐了口氣:“我本來也不習慣的,可是被君虞拖出塞外一年多,陷身其中,欲拔不能,只有勉為其難了。而且我幹這個,也算得是替一些不得志的寒士吐口氣,外面那幾位,你都認識的,雖居斯文一席,大小也有些名氣,卻都是抑不得志,潦倒困乏,囿於相國寺中,受盡白眼。現在他們可不同了,到那兒都被奉到座上佳賓,極盡奉承,世態炎涼,一至於斯,因此我深深體會到君虞的兩句名言──大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崔允明搖搖頭,嘆了口氣,這份冷暖,他嘗得比他們都深刻,但他沒有那種感覺,因為他是個安份的人,知道方子逸所說的權勢,等於建在鏡花水月之上,那是靠不住的。

這些人是李益一體系,寄托在李益一個人身上,榮辱與共,所以他才關心地問道:“這些人都能信任嗎?”

方子逸道:“允明,你跟他們都認識,交情深淺,你我都差不多,你應該知道他們是否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