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東門仗劍行 不減兒女淚 (第4/13頁)

唐寧當日便出城到耀州。過了幾日,崔去病又與阿元來韓府,阿元雖有說有笑,但顯然是在敷衍,坐得一刻便走。從此隔三差五的來韓府坐坐,有時還帶上別的姐妹。這日正在韓府坐著,唐寧來了,一去居然十多日。

阿元見唐寧十幾日不見,卻清減不少,心中大不是滋味。她那日回去後也是左思右想,也實在想不通為何見面一講話就堵心,但過不上幾日又想見面,借故攛掇崔去病常到韓府,崔去病大大咧咧,自然好哄,誰知唐寧竟一去無音。阿元其實也後悔那日拿崔五娘開唐寧玩笑,只是性子要強,不肯對自己認錯罷了。

唐寧今日回來,阿元自然高興的,不巧的是崔去病今日偏帶了崔五娘來。崔五娘性情開朗,嘴巴乖巧,又年紀小,沒那麽多心曲,倒纏著唐寧問東問西。唐寧想找機會與阿元講話都不成,兩下裏四目相對,都似講了許多話語,然而又能懂得多少。

派人將鄭奇接來後,氣氛便熱鬧了。鄭奇講話風趣,和崔五娘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口齒伶俐,真是針尖對麥芒,滿座裏盡聽二人鬥嘴取樂。

唐寧離開時確實有些賭氣,過了幾日後心中又有了阿元影子,揮之不去,想起來時苦時甜,往復折磨,今日見了阿元,反倒覺得她籠著一團清霧,看不清楚,還不如夢中清晰,只是見了阿元,便有多少怨氣此刻也消了。

唐寧此去耀州孫山人處,得知李愬上書請戰,被任命為隨唐鄧節度使,不日便要上任。李愬慷慨好義,折節下交,馬上功夫了得,甚令唐寧敬佩,由他督兵前線,一定可報國立功。

唐寧便想早些回軍營。談起軍國大事,又見了唐寧幾分豪情,阿元心中方有幾分喜,又聽唐寧說要立即回洛陽軍營,立時又憂愁起來。

李愬出任的隨唐鄧與鄭奇父親的山南東道原本是一道,因戰事才一分為二,隨唐鄧主軍事,山南東道主後勤物資,李愬此去將與鄭權合作,鄭奇也十分興奮,道:“可惜我不能親上沙場,只有請唐大哥替我多殺幾個敵人了。”

崔去病呼道:“好,今日便置酒為唐兄弟壯行。”她也不管這裏是韓府,不是崔府。

韓公文吩咐上酒,對唐寧道:“沙場險惡,唐兄弟你也要多當心啊。”其實唐寧只是信使,並不親上沙場,當然少不得出入前線。

鄭奇呼道:“今日為唐大哥壯行,不醉無歸。”

崔去病拍案道:“好,不醉無歸。”當先敬唐寧一碗。

唐寧想起那日驪山大會與張議潮分別時的豪情,高唱《涼州詞》,何等壯哉!仰頭將一碗酒一飲而盡。阿元最後才來敬酒,她見唐寧豪情滿腔,打心裏開心,但想分別在即,不由得眼睛發紅,捧一碗酒與唐寧,輕輕道:“願君早日凱旋歸。”唐寧點點頭,又是一飲而盡。

酒雖不烈,但五碗下肚,唐寧已有醉意,也少了許多平素的拘謹,有些放縱,講起那日在驪山大會送張議潮一節。阿元聽了,討琵琶來彈奏一曲《涼州詞》,崔去病道:“妹妹怎的不唱?”阿元便輕輕的唱了一曲。

講起驪山大會,唐寧因追逐老瘋頭,竟不知結局如何。鄭奇笑道:“唐大哥不早問,我還以為你知曉的呢。這些事你只問韓大哥便是。”

韓公文道:“聽說那日成頎雖被老瘋頭打傷,閻大哥卻擊退了那吐蕃人,全了中原英雄的聲名。事後有十幾家門派與劍宮結盟,至於具體門派和五方盟主我倒不知,好象也沒有甚麽五方盟主,只公推長安劍宮為盟主。”

唐寧道:“我傷愈之後一年半來也走了不少地方,卻從未聽起有人談及驪山大會,倒似沒有開過這個大會一般,好生奇怪。韓大哥卻從何知曉?”

鄭奇笑道:“當然是陳鶯姐姐講的了。”唐寧笑道:“怪不得。陳姑娘如今是留在劍宮了。”崔去病笑道:“是她啊。”陳鶯也是他們同窗。韓公文也有幾分不好意思,笑道:“驪山大會起初聲勢頗大,哪知後來走了大半,只留下些小門派,所以也就沒有甚麽影響了。”

崔五娘纏著鄭奇問陳鶯姐姐是誰。阿元聽唐寧講“傷愈”,嚇了一跳問:“唐公子受過傷麽?”鄭奇怕韓公文怪他講陳鶯,正想避開崔五娘追問,聽阿元問起,便代唐寧回答,他講故事可比唐寧精彩,那圓通被他描繪成一個眼似銅鈴、青面獠牙的和尚,想是他在寺廟中見到了泥塑木雕的羅漢,便把圓通想成了這等模樣。他講圓通奸笑之時,四周的樹葉都是沙沙作響,崔五娘嚇得臉色蒼白,躲進崔去病懷中,阿元貌似鎮靜,手心都出了汗。

崔去病聽到秦寧居然要拜圓通為師,不覺大罵。

唐寧道:“其實秦公子也只是一時不察,我想他終究會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