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化妝奇術隱市井(第2/11頁)

十幾個車夫蹲在他身邊,用骰子在賭燒雞。

那些車夫兩個銅子兒一注,每注限十人參加,誰的紅點子最大,誰就贏一只燒雞。

一只燒雞值十八個銅子兒,所以莊家是穩賺不賠,但因為以一博九,那些貪小便宜的車夫賭得很起勁。

高朋正覺得這個賣燒雞的小夥子很聰明,也很懂得生意經,十八個銅子兒的燒雞,他賣二十文,而且還銷得又多又快,沒多久,十幾只燒雞都叫人贏了去。

贏的人興高采烈,有的人當場就撕開吃了起來,輸的則垂頭喪氣,望著別人淌口水,直催那小夥子快去再裝些燒雞來。

那小夥子卻笑著道:“準來!準來!各位大爺如此擡舉,小的怎麽會不來呢?回頭小的再裝他兩筐來,管叫爺兒們都弄上兩只,回去也好讓大娘哥兒們高興高興。”一個贏了兩只燒雞的漢子卻笑罵道:“小兔崽子,老子花了四十四個子兒才贏了兩只,比買的還貴呢!”

那小夥子笑道:“大爺,賭嘛,是博個大夥高興,也有爺兒們兩個銅子兒就嬴得一只的!各位大爺幹的是大買賣,哪在乎這幾個小錢呢,賞了小的一口飯吃,等於是做件好事。”那些車夫的地位並不高,卻因為東家有勢,自己也覺得挺了不起,最喜歡聽奉承話,這一來連輸家都笑了,推著他道:“免崽子,快去,算你會說話,老子輸了十個銅子,連雞毛都沒撈著一根,錢是不心痛,就是一口氣憋得難受,你要是敢不來,小心老子踢碎了你的小蛋黃子。”小夥子連連道:“一定來,一定來。”說著,他提了籃子,走過高朋的身邊,有意無意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澄澈如水,高朋心中一動,才認出是呂四海來。

心中暗服這小子易容之精,疏疏的胡子這會不見了,黃臉變成了灰色,連臉膛都變了形,如果不是他有意一露目中神光,任誰也看不出他是誰。高朋慢慢地跟著,猶如閑蕩,眼看著他走進了不遠處一家茶館,遂也慢慢地踱了進去。

四下一看,茶座上有八九成茶客,都是談生意的,卻看不見油膩膩的小夥子,心中暗道:“這小子又溜到哪裏去了?那副德性,總不會到樓上的雅座去吧?”但樓下沒有,一定是在樓上,他跨上了樓,一個夥計已高撩門簾道:“高爺,請!”高朋怔了一怔,那夥計又道:“海公子在這兒訂了座兒,讓小的稟告您一聲,請您先坐一會,他馬上就到。”高朋根本不認識什麽海公子,但因為那個海字使他心裏有了底子,遂進了雅座。

那是個隔窗雅室,窗明幾□,專供大客戶談生意之用,不過難得的是可以一眼瀏覽源泰號的全貌。

這裏沒有人,卻已沏好了兩□新茶,夥計替他倒了一杯,還是滾熱的,可見是剛準備不久。

他坐下一面啜茶,一面監察源泰號的動靜,只見糧號裏匆匆走出兩個老者,正是陳世駿與丁鶴,二人正向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問了幾句話,又急急地出門而去。

高朋心裏一急,這兩個老兒分明是得到碧眼狐狸的傳信,約好在什麽地方見面,所以才如此匆忙。

他正想跟了去,卻見門簾一掀,進來一個錦衣青年,長身玉立,臉容略見瘦削,卻別具俊逸之態。

他沖著高朋一揖道:“怠慢!怠慢!兄弟去換身衣服,有勞高爺久候了。”高朋打量一下,除了面目之間稍似呂四海,怎麽樣也瞧不出這會是那形容猥瑣的飄泊英雄。

高朋不禁狐疑地道:“海老弟,真是你嗎?”對方卻一笑道:“當然是兄弟,昨夜才見過面,高爺的胳臂已經大好了吧?兄弟正在擔心著呢!”口音也是呂四海的,高朋才籲了一口氣道:“老弟,高某真的服了你了,到底哪一副才是你的真面目呢?”呂四海一笑道:

“兄弟遊戲風塵,一日數變,連自己也弄不清楚了,高爺只要認識兄弟這個人就行了。”高朋又打量了一下,見對方言語表情都十分自然,相信這才是他的真面目,不禁又是一嘆道:

“這就對了!這副長相才配得上老弟的身分,否則我真替江姑娘抱屈。”呂四海笑道:“高爺原來您也是以貌取人的?”高朋道:“不是這個意思,江姑娘屈身青樓,雖然胸懷高節,但一半卻是為了老弟,如果沒有老弟這分人品,相信她絕不肯作出這麽大的犧牲。”呂四海苦笑一聲道:“高爺這話如果讓雪雪聽到了,她會跪下給您磕兩響頭,但兄弟卻不以為榮,她要是能夠以我飄泊英雄的那分嘴臉為知己,方不愧天山門下。”高朋輕籲一聲道:“老弟,對一個女孩子不能要求太苛,她們做事一半為義,一半為情。”呂四海輕喟道:“是的,但天山門下應是以義為先。”高朋笑道:“老弟對女人了解還淺,自古俠女多情種,為了情,她們肯粉身碎骨,萬死不悔,這一點跟男人稍有不同,所以古來只有烈女而無女聖賢。”呂四海苦笑一聲,岔開話題道:“高爺此來必有見教,是不是發生了新的狀況?”高朋道:“是有一點事來向老弟求教,但是並不急,剛才陳世駿跟丁鶴匆匆出門……”呂四海笑道:“是的,邢玉春派人來約他們見面。”高朋一怔道:“老弟已經知道了?”呂四海道:“兄弟等在這兒,就是為了這件事,怎能不知道呢?不過高爺放心好了,他們見不了面的。”高朋不禁一怔,呂四海道:“碧眼狐狸那騷娘們兒還沒露面,兄弟看見高爺來了,想必是有急事,也許會要兄弟跑一趟,但又不能對這兒的監視放棄,只好想個辦法,把那兩個老家夥誆出去,免得他們照上了面。”高朋一怔道:“原來那一個人是老弟派去的!”呂四海笑道:“不這樣兄弟如何分身呢?”高朋道:“我的事兒不急,老弟這一著卻過於莽撞了,萬一碧眼狐狸也有人盯著豈不是湊上了?”呂門海道:“不可能,兄弟約他們去的地方早經嚴密布署,碧眼狐狸如果真的摸了去,也是一頭死狐而已。還是談高爺的事吧,高爺此來究竟有何指教?”高朋這才將手下探查所得,以及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