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秋水築〔一〕(第2/3頁)

“那個有光殿?你還把它擡出來作甚,雷沁不是亡了麽。你看,我這不是心裏明鏡似的嘛,你少唬我。”李無憂戳穿回玉橋虛羅的名頭,閉目養神道:“哪一方支持哪一方,我不感興趣,玉橋,我只想知道有誰?”

“雷沁是死了,但是你別忘了還有‘逝者如絲’。”

“群龍無首,‘逝者如絲’不可能滯留,除非有光殿願意賠了夫人再折兵。”

“好,就算剔除有光殿……”

李無憂再次插言道:“當然剔除有光殿。”

“李無憂!剩下也不是易與之輩。”回玉橋怒道:“公主嶺遊寇賈輕刀,千秋幫新任幫主婁聽艷,白骨教教主令當遲,此三個人亦出現在西北。四大世家麽,方家的方獵無被唐棠重創,暫不把他算上,可是還有鄭家的鄭潭心。這些人,我不能保證他們都有插手的想法,但是只要來了一兩個就很麻煩。而我們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情況,大羅教的外援必然不止這些。”

李無憂緩緩的睜開眼睛,思索道:“賈輕刀?哼。婁聽艷?誰呀?令當遲?哦,這老不死的,倒不可小覷了。鄭家的小丫頭沒怎麽聽說,但應與出身袁世家的緣盡緣錯脫不了幹系,四大世家的手伸得有點長了。玉橋,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你一和我吵,就不冷靜了,不過我卻喜歡這時候編造理由的你。平常的你太完美,太無暇了,人不能沒有缺點,人生有時候需要沖動一點,切莫太過實際,否則哪有樂趣。如果大羅教真要動手,我接下宮無上,剩下的全交給你了,如何?哈哈哈。”

回玉橋看著開懷大笑的李無憂,神色復雜,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喃喃道:“全給我?想殺了我,請直說好嗎?”

李無憂站起身,舒服的伸展雙臂,仰頭望著藍天白雲,愜意的道:“玉橋,一個秋水小築而已,就算它是一處龍潭虎穴又怎樣,這天下尚有我們兩人不能去的地方嗎?”

回玉橋木然道:“你瘋了。”

李無憂笑看回玉橋的眼睛,道:“我一貫如此,而你陪我瘋的次數,還少嗎?”

“跟宮無上攤牌?你是認真的?”回玉橋對視著李無憂。李無憂的眼眸純凈如一個赤誠稚子。對美好的向往,對未知的好奇,對恐懼的無畏,對信念的執著,這些閃爍的情緒都在他的瞳仁裏像海棠花一般舒然綻放著,而這個男人的經歷也像閃耀的夏花,華麗得無懈可擊,然而憂愁如浮動的陰影悄然遮上回玉橋的面容,青年道:“這次會很不一樣的,你為什麽不肯等呢?”

“等待無用。有些人無法等,等不來。他們只是不確定的因素,事情發展,峰回路轉,這些不確定的因素才會入局。尤其是那個唐家的女人,哼,你和她談過,應該清楚這個女人高傲到了什麽地步。我讓你找她,沒有尋她聯手的意思,我的目的僅有一個,那就是讓她明白她的男人此時身在何處。礙著我與金一般的交情,金月遊不會直接插手,不過我不得不防他一手。這個男人心裏想著些什麽,我也猜不透。”李無憂沉吟著,隨之撿起了另一個話題,斂去了暖風拂面的笑容,道:“至於那個女子,你另找地方安排,善待可以,但不要把她弄進門裏。”

“因為血統?”回玉橋早有所料的問道。

李無憂道:“那個女人身上帶著蠻夷的血統是不爭的事實,規矩早就定下,無雙門沒有打破規矩的先例。”

“時代在變化,連天啟教都能在西北撒下種子,我們又何必拘泥於純凈的血統,異族之間的通婚,北漠人可是看得非常淡薄。除了貿易,北漠人已經開始接觸學習中原的文化。無憂門主,這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我的固執不可更改。”

李無憂的回答很簡單,回玉橋聞言,不再做說服的努力,他微微俯身,表達了贊同。

中原王朝與北漠人在西北的拉鋸戰持續了漫長的年歲,江湖層面的參與是這種級次戰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這個存在不可思議武力的時代,一個暗夜裏出沒的刺客,一個陣前勇往的武者,皆擁有著影響乃至左右一場戰局的能力。只有江湖才能對付江湖,此是信條,慘烈戰爭的背後更是血腥的江湖殺戮。西北戰史,無雙門立下的功績不能說第一,也差不多了。無雙門的歷任門主都是積極的主戰派,李無憂繼承了無雙門的強硬傳統,嚴密執行對外嚴苛的門規。不與北漠人直接經貿通商的門派,西北大約只有無雙門獨此一家。負責理財的斬經堂多次向李無憂進言與北漠人合作通商的益處,輔之門派不斷攀升的各種開銷壓力,他們甚至估算報出大羅教每年從北漠獲取的巨額利潤,然而這些俱無法打動李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