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回 金不換的一家

鬥笠大漢擡起了頭,他的臉上很清楚地蒙著一塊黑布,而他的幾個同伴也都站起身來,也是和他同樣的打扮,只聽他冷冷地說道:“沈經歷,我們是江湖中人,你這些官府,朝廷的規矩不用跟我們說,我們也沒興趣聽。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們這些兄弟都是有備而來,舍了這條命,也要保住夏大人,你想帶著詔書離開這個小茶鋪,就從我們的屍體上過去好了。”

隨著大漢的一句話,三四桌的人都站了起來,個個黑巾蒙面,“嗆啷啷”的拔刀抽劍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了起來:“喲,來的人還真不少,怎麽著,夏言倒台了,你們也不樹倒猢猻散,還尋思著在這裏聚眾劫詔書?”

天狼心中一動,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一眼望去,三個人站了起來,一個是一名四十多歲,一身農婦打扮的中年婦人,一個是個二十多歲,穿著一身灰色緊身布衣,長得五大三粗,看起來傻乎乎的小夥子,成年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紮了一根沖天辮,到處東張西望,甚至還掛著兩行鼻涕。

這兩人的身邊,赫然正是東廠的廠公金不換,跟兩年前相比,他看起來沒多大變化,依然是半黑半白的頭發,但是看起來不如以前那樣神采飛揚,嘴角也不象以前那樣翹起來,那種不可一世的囂張與狂妄從他臉上失蹤不見,似乎有一點難以言說的憂傷與無奈。

蒙面鬥笠客一看到金不換這三人,眉毛動了動,顯然有些意外:“原來是金廠公,怎麽,你今天也是來助我們一臂之力的嗎?”

金不換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我為什麽要幫著你違抗皇命?東廠雖然和錦衣衛是兩個不同的職能部門,但同屬為皇上效力,又怎麽可能為了你們這些江湖人士去跟皇上的傳詔使者作對呢?倒是你,在這裏聚集了這麽多人,公然聲稱想要搶劫詔書,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蒙面鬥笠客的眼中光芒閃爍,他的眼光從這個茶鋪中還沒有站起身的人們臉上掃過,似乎是在判斷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又或者是在等著什麽。

天狼也在迅速地判斷當下的形勢,那蒙面鬥笠客看起來武功很高,至少在這傳說中的金不換一家三口面前也沒有退讓,應該是伏魔盟的長老級高手,當下武當叠遭劇變,人丁不旺,而這人又是個男子,看起來八成是少林的高手。

他的身後已經站過來了十六七人,從現在爆發的氣息來看,均非弱者,龍組一級的一流高手有十名左右,其他人也跟那天上過場的彭連海,李飛雲等虎組隊長級別的強二流高手差不多,看起來今天為了保夏言的安全,少林為首的伏魔盟也是下了本錢,在這小茶鋪就出動了這麽多高手。

而金不換一家三口站出來後,跟在他身後的也就六七人,都算不上是一流高手,二流也比較勉強,所以現在看起來伏魔盟的人是占了上風的,只是看這金不換成竹在胸的樣子,好象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也不知道他的自信何來。

天狼正思索著,卻聽到身邊的灰衣文士低聲對自己說道:“老丈,這裏一會兒要打起來了,你還是先走吧,刀劍無眼,傷到你可就不好了。”

那名中年富商突然笑了起來:“想不到這一年多來名震湖廣的奪命書生萬震,今天也來趟這一淌渾水,我勸閣下還是好好想想一會兒準備站在哪一邊的好,而不是在這裏無意義地擔心一個路人。”

天狼聽到奪命書生萬震這個名字,心中一動,迅速地回憶起自己這一個多月來在錦衣衛中聽到的傳聞:

萬震,衡陽人,本是一個屢試不中的落第秀才,手無縛雞之力,後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通過科舉出人頭地,便老老實實地開了一家私塾,做起了教書先生的營生。

只是由於他的娘子美貌,引起了鄉中一個有錢惡霸的垂涎,於是那個惡霸勾結官府,陷害萬震,把前年洞庭幫的謝老幫主和百余名跑船兄弟的死算在他身上,說是他勾結江湖匪類,謀害謝老幫主,於是定了個秋後斬決的罪,下到大獄裏。

萬震的娘子為了救夫出獄,變賣了所有家產來打官司,無奈世道黑暗,官商勾結,上訴不成,最後走投無路,又不願意被那惡霸霸占,為保貞潔,抱著萬震的兩歲幼子,投河自盡。

萬震在獄中得到了一個江湖異人的幫助,逃出生天,更是此後碰到奇遇,無意中服得靈丹妙藥,徒增數十年功力,並習得前輩高人留下的秘籍,練成洞庭碧玉簫法,打通了八脈,一下子成為頂尖高手。

習得一身武藝的萬震開始了自己的復仇計劃,一夜之間,將衡陽當年陷害過他的官商,包括幕僚,師父,獄吏等二十七家總共一百四十多口人,殺得幹幹凈凈,一個不剩,就連三歲的小兒也沒有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