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回 肝膽相照(第3/3頁)

外面的巡夜打更軍士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天幹物燥,各營注意防火,三更!”

老者的眼皮微微地擡了一下,把手中的塘報放到了桌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大猷啊,三更了嗎?戚將軍和我們的貴客還沒有到?”

俞大猷正色回道:“部堂大人,戚將軍的部下一個時辰前就由副將帶回了,可是現在戚將軍還沒回來,會不會那人真是倭寇,而非天狼呢?”

胡宗憲不動聲色地對著徐文長問道:“文長,依你之見呢?”

徐文長微微一笑,緩緩地說道:“依學生所見,此人必是天狼無疑,若是尋常倭寇,斷不至於如此鎮定,而戚將軍摒退左右後,堂中並無打鬥,戚將軍卻讓手下先行撤回,那顯然此人拿出了什麽信物,是友非敵,學生以為,此時此刻的杭州城中,除了天狼這位錦衣衛,無人有此身份和能力了。”

胡宗憲略微點了點頭:“文長言之有理,那依你看來,戚將軍和天狼又為何遲遲不至呢?天狼如此武功和膽色,怎麽突然身邊又多了一個重傷待斃的女子,不去錦衣衛總部,卻又要在客棧裏托夥計去找醫官呢?”

徐文長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仔細想了想,嘆道:“學生與天狼今天見面之時,確實只有他孤身一人在場,學生走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過天狼的武功之高,今天學生親眼見過,輕輕一擡手,就把一張桌面拍成了木粉,看來江湖上對他的那些傳言是真的,我不認為這杭州城中現在有誰能傷得了他。”

俞大猷也點了點頭:“雖然末將和天狼沒有交手,但能感覺到他的氣勢和內力,確系絕頂高手無疑,那個女子末將也沒有見過,不知道是不是天狼的同伴或者手下,若真是如此,他派人出去執行任務,然後這個人傷重來回報,也是有可能的。”

胡宗憲擼了擼自己的頜下長須,緩緩地說道:“文長,你和天狼談了這麽久,可曾察覺天狼有在等人的意圖?如果天狼要和自己的同伴接頭,又為何會選擇在那個人多眼雜的酒樓呢?”

徐文長微微一笑:“學生同意部堂的判斷,天狼和那個女子的相遇應該也只是偶然事件,至於他們為何不回錦衣衛,學生妄測,可能那個女子不一定是錦衣衛中人,而只是天狼在江湖中的朋友罷了,不太願意讓錦衣衛知道自己和這個女人相見,所以才會找了個客棧棲身。”

胡宗憲滿意地點了點頭:“文長所言應該是合理的判斷,這樣能解釋所有的疑問,錦衣衛行事風格詭異,善用各種線人和江湖人士,而這個天狼既然也是半路加入錦衣衛,那有些自己的江湖朋友也不奇怪,只是他為何現在也遲遲不來,連戚將軍也沒過來,這又是為何呢?”

徐文長看了一眼俞大猷,說道:“只怕是天狼和戚將軍意氣相投,英雄相惜,有相見恨晚之意,所以一直交談至今吧,學生今天與那天狼一番深談,也覺得此人胸中有大志,著眼點遠非一般的榮華富貴,並非尋常錦衣衛,所以他和戚將軍應該是談及東南的軍事。”

胡宗憲嘆了口氣,又拿起了手中的那份塘報,看了一眼:“現在流年不利,倭寇對我們的騷擾和襲擊一直沒有辦法控制,而徐海等人又能在我大明境內大搖大擺地公然過市,現在義烏那裏的百姓又出了這些事情,可謂是內憂外患一起來,在這個節骨眼上皇上又派了錦衣衛來這裏,唉。”

徐文長連忙說道:“胡部堂,現在時局雖然艱難,但已經在逐漸地好轉,只要能先穩住倭寇,再假以時日,訓練出新兵,我們的計劃一定能夠得到實話的,天狼雖然是錦衣衛,但也是胸懷國事的俠士,到時候關鍵一步,也許還需要通過他來執行。”

胡宗憲沒有接話,看了俞大猷一眼,淡淡地說道:“大猷,今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帳歇息吧,明天一早,瓦氏夫人率的廣西狼土兵就要來了,你還要率軍迎接,今天就不要太勞累了。”

俞大猷行了個軍禮,轉身退出了大帳,胡宗憲看著他出帳後,神色微微一變,對著徐文長壓低了聲音,說道:“文長,那祥瑞之物有下文了嗎?”

徐文長的眉毛微微跳了兩下,點了點頭:“那只純白的鹿,學生已經著人在武夷山中將之捕獲,現在就秘密飼養在杭州城內的總督府內,部堂大人若是想敬獻皇上,隨時可以獻上,皇上確實是喜歡這種祥瑞之物,學生再作一篇吹牛拍馬的文章,他當然會龍顏大悅。”

“只是,學生還是不明白,非如此不可嗎?您現在的浙直總督的官位還是挺穩固的,而且此物一獻,部堂大人在東南的官位或可無虞,但是您這一世的清名,可就保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