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回 虎狼叢中笑(第2/3頁)

天狼對此早有準備,冷冷地回道:“徐頭領,我知道那一戰是你打的,可你自己清楚,宗將軍當時部下不過數百人,你們萬余倭寇,面對這數百軍隊,卻是三戰三敗,稱宗將軍所部為神兵,幾乎都要上船逃跑了,若不是有內奸報信,說宗將軍只有一日之糧,你們才有勇氣回身一戰,宗將軍寡不敵眾,才血灑疆場,可是你們僥幸取勝之後,卻不敢多作停留,反而加快速度帶著戰利品和百姓逃跑,請問這是一個有自信跟朝廷大軍正面抗衡的部隊所為嗎?”

徐海也被說得啞口無言,當年的一戰,他雖然僥幸取勝,但也被宗將軍的血戰所震憾,其所部精兵的損失更是幾倍於官軍,直接導致回來後分栽時島津家以部下損失過大為由,分去了幾乎所有的戰利品,從他的角度來說,這一戰除了有個打死朝廷大將的聲名外,一無所獲,反而折扣了上千忠心部下,導致以後的幾年不得不一直依靠島津家的部隊才能搶劫,實在是得不償失。

天狼一看徐海沉默不語,朗聲道:“何況宗將軍為國捐軀,浩氣長存,他戰死的桐鄉縣城,已經為他建了宗陽廟,每年香火不斷,而朝廷也追封他為總兵,蔭其子為官,所有戰死的將士全都官升三級,予以撫恤。就是因為人家是保國護民,死了也是名垂千古,而各位呢?你們若是死了,恐怕就連你們的親人們,也不會為你們流淚祭祀吧,無父無君,棄國棄家,這就是你們要追求的生活嗎?”

天狼這番話義正辭嚴,說得不少漢人倭寇頭目們面紅耳赤,低頭不語,而汪直的臉色一變,他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只怕手下們都會給天狼的大道理折服了,汪直冷笑一聲,開口道:“天狼,不必這樣擺大道理,大家都不是傻子,就象梁山好漢們,本質裏都是忠義的漢子,只是朝廷無道,虎狼遍地,我們的兄弟們多是沿海漁民,世代打漁經商,結果朝廷一句話,這祖祖輩輩們世代為生的靠海吃飯就不讓做了,而我等在內地又備受貪官汙吏的欺壓,沒了生路,這才下海討口飯吃,你把我等說得如此不堪,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天狼哈哈一笑:“汪船主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讓你們沒飯吃的,不正應該找那些日本人嗎?為何卻反過來引狼入室,招你們的仇人,卻對抗你們的祖國?”

汪直的臉上肌肉跳了跳,一時想不出用何話反擊,而在座的不少倭寇頭目們並不知道寧波爭貢事件的來源,開始叫罵起來:“天狼,你胡說什麽,是朝廷不讓我們做生意的,跟日本人有啥關系?”

“汪船主,這小子胡說八道,日本人是幫我們的,是我們的朋友。”

“天狼,你今天不把這事交代清楚了,別想活著離開!”

天狼環視四周,面無懼色,冷冷地說道:“眾位頭領想必不知道這海禁令是如何而來的吧。我大明雖然開國以來,太祖皇帝下過海禁令,卻從未真正執行過,相反鄭和七下西洋,揚我大明國威於海外。”

群盜們紛紛點頭稱是,更有人叫道:“這些不需要你多說,就是現在的皇帝下的海禁令,讓我等不許下海的。”

天狼點了點頭,聲音平穩有力:“不錯,正是如此,可為何當今皇上要下這種命令?這是因為嘉靖二年的時候,每年來寧波朝貢的日本船隊,因為日本內戰,結果有一家大名拿著已經在幾年前過期的勘合文書,也就是經商的許可證來寧波朝貢,兩家船隊本就在日本是死對頭,最後在寧波城裏一場火並,殺傷我大明官民,還劫持了朝廷的官將逃亡日本,眾位頭領,若是有人在你家請客吃飯的時候鬧事,把你家給砸得稀巴爛,還打死打傷了你的家人,你還會和這人來往嗎?汪船主,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群盜們的目光全都看向了汪直,這些陳年舊事,事關國事,普通漁民和百姓出身的頭目們很少知道,汪直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是有這麽回事,但皇帝為這點小事就禁了整個海商貿易,不是小題大作嗎?這些勘合貿易的日本船幾年才來一次,讓他們交出兇手,賠償損失不就可以了嗎?”

天狼哈哈一笑:“汪船主,若是我今天在雙嶼島也行兇殺人,劫掠一番後揚長而去,事後再說賠禮道歉,下次繼續上門,你會願意嗎?我們皇帝哪會管日本這樣的小國內部打仗的事情,只會覺得日本人粗魯野蠻,不可信,所以斷了和他們的貿易,也是自然的事,但我大明並沒有斷和佛郎機人,阿拉伯人的海外貿易,大家如果好好做生意,並不會因為和日本的貿易中斷而受什麽影響。”

“可是你汪船主,你的前任同鄉許棟,卻走上了一條從沒有人走過的歪路,你們下海經商虧了本,不思回本,卻去勾結日本人,引日本人打劫我大明沿海的城鎮,事後把搶得的錢財與百姓分給日本人,刺激他們進一步的野心,朝廷這才下了內遷令,把沿海的漁民們遷往內地,你們更是借此拉攏了大批失去生計的良民下海為盜,在座的各位頭目,想必十個有八個都是這樣入夥下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