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回 復命

更是有幾個兇悍的漢子嚷了起來:“老大,咱自由自在慣了,不能招安啊!”

“老大,你若真的要招安,那俺劉七就回家娶老婆生娃兒了。”

“老大,咱可不能走梁山好漢的後路啊!”

汪直突然厲聲吼道:“全都住口!一個個都能耐了,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嗎?”

年老的船長就象一頭憤怒的雄獅,咆哮的聲音在整個甲板上傳播著,震得所有人一陣耳膜鼓蕩,這下沒有一個手下敢再開口了,就是再有意見,也只能恨恨地低著頭不說話。

汪直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對天狼說道:“天狼大人,讓你見笑了,我的兄弟們可能還有些不同的意見,不過我既然說了下個月初三寧波港相見,那除非我不再是老大,不然一定會遵守這約定而來,還請轉告胡總督,請他一切放心。”

天狼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歷盡千難萬險,成功居然來得如此容易,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正色道:“汪船主,在下也覺得徐首領說得有道理,眼下你最應該做的,還是應該想辦法收拾殘局,如果有什麽需要朝廷幫忙的,可以先提,我相信胡總督一定樂意伸出援手的。”

盧鏜也在一邊冷冷地說道:“是啊,汪船主,今天一戰,你雖然消滅了陳思盼,可是善後之事,也夠你忙上一陣子的,我看你的兄弟們都不想現在就招安,你還是先統一一下認識的好。”

汪直的眼中寒芒一閃,沉聲道:“盧將軍,今天你助我殺賊,這筆情汪某記下了,之前你跟著島津氏和陳思盼他們一起來攻我雙嶼島之事,我也不跟你計較,但汪某自信在自己的船隊裏說話還是算數的,我不置疑你帶兵的權威,也麻煩你不要懷疑汪某說的話是不是有效,只要我還是這個船隊的老大,那寧波港之會,就是風雨無阻。”

盧鏜冷笑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不再說話。

天狼知道汪直決心已下,只好拱手道:“汪船主,那天狼這就回去把你的意思轉告胡總督,下個月初三,寧波港見。”

汪直點了點頭,轉頭對徐海和毛海峰等人說道:“孩兒們,咱們回黑鯊號。”

在經過天狼的時候,徐海突然停了下來,低聲在天狼的耳邊說了句:“兄弟,當心鳳舞,當心陸炳。”

天狼的面沉如水,看不出一點表情,就這樣冷冷地注視著汪直一行人經過了自己的身前,沿著纜繩和船板走向了黑鯊號,很快,這條武裝快船再次揚帆出海,而眾海賊們高吭蒼勁的聲音遠遠地隨著海風傳來:“爺爺我生在天地間,不怕朝廷不怕官,大海撒下羅天網,猛龍惡鯊罩裏邊。爺爺我生在天地間,不求富貴不做官,雙嶼島上過一世,好吃好喝賽神仙!”

盧鏜的一張紫色面皮氣得通紅,罵道:“賊性不改。天狼,就這些人還要招安,你確定?”

天狼嘆了口氣:“這事上我還是信汪直的,因為他沒有別的退路,就算想過他們唱的那種逍遙日子,也只有跟朝廷合作這一條路了。”

盧鏜冷冷地“哼”了一聲:“那可未必,也許轉頭他就能和日本人和西班牙人握手言和了呢,這種賊寇,骨子裏並無忠義理念,一切逐利行事,胡總督的那個招安大計本就見不得光,加上這次得罪了小閣老,勢必多方牽制,甚至會引那些清流派的官員們上書彈劾,能不能執行下去都是問題,兩邊都是阻力重重,就算汪直和胡總督有心,也未必能成事,天狼,你把自己的命運跟他們賭到了一起,實在是另人擔憂啊。”

天狼長嘆一聲,把手搭在了戰船前的護欄上,擡頭看著天上的太陽,隨著硝煙的漸漸散開,已近黃昏的如血殘陽顯得格外的燦爛,天狼在心裏默念道:“願天佑我大明,天佑蒼生,不要再讓這和議出什麽問題。”

二十天之後,杭州府內的總督衙門,大堂之上空空蕩蕩,只剩下胡宗憲,徐文長和天狼三個人,最近的衛士也被打發到了五十步外的院墻外看守,而三人的臉上都是一臉的嚴肅。

穿著大紅二品官袍的胡宗憲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塘報,那是天狼在路上寫的公文總結,詳細地記錄了一路之上的細節:“天狼,這回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也沒想到陸炳居然會跟嚴世藩合作,看來許多事情,都要作相應的調整了。”

徐文長仍然是一身青衣文士的打扮,只是臉上再沒了以往的輕松與瀟灑:“部堂,學生以為,招安之事不可以荒廢,難得汪直有心投靠朝廷,若是錯過這次機會,海上不知道還要混亂多少年,就算嚴世藩和陸炳要搞鬼,我們也要以不變應萬變,無論如何,先把招安之事促成,別的事情再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