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回 殘酷的真相(一)

天狼的心猛地一沉,陸炳的聲音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他轉過了頭,陸炳那張棱角分明,黑裏透紅的臉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而這會兒的他卻穿著一身普通士兵的制服,完全沒有把錦衣衛總指揮使的那身行頭顯出來。

天狼冷冷地說道:“陸大人,今天這麽重要的場合,為何如此打扮,汪直已經招安,你不想過去看看這位老對手嗎?”

陸炳不屑地“哼”了一聲:“跟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說的,天狼,跟我來。”說著他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後面擁擠的人群中。

天狼咬了咬牙,他對著身邊的一個副手交代了幾句後,便跟著陸炳一路穿行,今天他的這身錦衣衛打扮外加那張冰冷的鐵面具讓普通的軍士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這也方便了他能在人群中一直跟著快步急走的陸炳。

出了港區後,一下子空曠了許多,眾多的護衛軍士再也不見,天狼的視線之內,只有陸炳在不緊不慢地走著,他一邊跟在後面,一邊想象著一會兒見面後的話語,這次他有太多的事要向陸炳問個明白,而明天這時候,自己還是否會穿著這身錦衣衛的官服,也將完全視這次談話的結果而定。

陸炳一直在海邊的沙灘上走著,一直走到一片空曠的海灘,只有潮水的聲音還清晰可聞,而寧波港那熱門擁護的碼頭已經在十裏開外,他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一雙銳利的眼睛中,神目如電,直刺天狼:“你可知道為何我要把你引來這裏?”

天狼也停下了腳步,距離陸炳五尺左右,冷冷地回道:“陸大人,今天鳳舞為何不來,我可是有些事情想跟她當面問個清楚。”

陸炳的話語平靜中透著一股威嚴:“天狼,讓你做什麽,讓誰見你,都是由我來安排的,鳳舞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現在她另有任務,我沒必要讓她在這個時候和你見面。”

天狼冷笑道:“你既然要把鳳舞藏起來,我也沒辦法,不過至少你陸大人還是出現了,沒有當縮頭烏龜,你不覺得這次的雙嶼島之行,有許多事情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陸炳的臉色一沉:“天狼,你跟我說話越來越放肆了,錦衣衛的家規你都忘了嗎?”

天狼哈哈一笑:“家規?家規的第一條就是說我們錦衣衛要忠君報國,保境安民,探查謀逆大事,對不對?”

陸炳點了點頭:“自是如此,有什麽不對的嗎?”

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閃:“那跟賣國奸賊嚴世藩聯手,破壞招安汪直之事,這也是忠君報國的表現?陸炳,我這裏不跟你計較你叫鳳舞上島探查,幾乎壞了我性命和招安大事這件事,只說現在,你又跟嚴世藩搞到了一起,這算是怎麽回事?”

陸炳冷冷地說道:“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那個叫伊賀天長的女忍者?你可別忘了,她是嚴世藩找來的幫手,目的就是為了離間你我之間的關系,你寧可信她也不信我嗎?!”

天狼憤怒地一擺手:“陸炳,我以前以為你至少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可沒想到你對我也一直是欺騙和謊言,伊賀天長的來歷身份,我已經非常清楚了,你不用在這事上再狡辯,難道你敢摸著良心說,你現在對嚴世藩的態度還是跟以前一樣,希望要扳倒嚴黨嗎?”

陸炳的臉色微微一變,大概他沒有想到天狼會這麽信任伊賀天長,可是面對天狼那灼熱的目光,他仍然平靜地說道:“天狼,我也不騙你,皇上對嚴嵩父子的態度有變,已經和幾個月前不一樣,我們身為錦衣衛,自然是要執行皇上的旨意,不能再對嚴嵩父子,尤其是嚴世藩下手,現在國家內憂外患,我們做臣子的需要以和為貴。你明白嗎?”

天狼冷笑一聲:“這麽說來,你就是現在和嚴世藩和解了,又重新跟他做了朋友,對不對?”

陸炳輕輕地嘆了口氣:“天狼,我知道你嫉惡如仇,我也不喜歡嚴世藩,可是聖意難違,我們做臣子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忠誠,以前皇上態度不定時,搜集嚴氏父子,乃至嚴黨貪汙不法的證據,就是我們作為錦衣衛的忠誠,而現在,聽從皇上的旨意,與嚴黨和解,這就是我們的忠誠,與對皇上,對國家的忠誠相比,我們個人的喜好不算什麽。”

天狼哈哈一笑:“陸大人還真是好口才,說出這樣的話還面不改色。請問你一句,嚴世藩難道現在做的事情,是於國有利的嗎?他也如你一樣遵從聖意,忠心為國嗎?”

陸炳搖了搖頭:“嚴世藩自然仍然是借著國家給他的權力給自己謀私利,只是現在蒙古已退,倭寇又已經被招撫,外患暫時得以平息,內部不能再出事,現在動嚴世藩,只會讓他拼死反擊,你也看到了,國家上下,從朝廷六部到地方,嚴黨成員占了半壁江山,若是這些人都因為查辦嚴黨而出工不出力,那整個國家都無法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