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回

 殘酷的真相(二)

陸炳的神色一變,向後退了半步,也擺開了戒備的架式:“天狼,你瘋了嗎,想要對我出手?”

天狼咬了咬牙,恨聲道:“陸炳,你可以欺騙我,利用我,但你是非不分,只講愚忠,明知嚴世藩是禍國奸賊,還要跟他同流合汙,這已經突破了我的底線,也有違我當年進錦衣衛的初衷,今天,我李滄行向你正式宣告,從今以後,我退出錦衣衛,咱們之間的關系,一刀兩斷!”

陸炳沉聲喝道:“天狼,你胡說些什麽,現在我們錦衣衛怎麽就不能報國了?我再告訴你一遍,這些是皇上的意思,嚴世藩也不過是執行皇上的命令罷了。”

天狼恨恨地說道:“皇帝?皇帝為了保他自己的皇位,根本不顧天下百姓的死活,這樣的昏君,保他作甚,陸炳,你自己貪戀官位,執迷不悟,可是不要以為天下人都跟你一樣!”

陸炳的黑臉已經給氣得通紅,吼了起來:“天狼,你暈了頭嗎,竟然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就不怕給別人聽到,把你千刀萬剮?!”

天狼仰天長嘯,聲音如蒼狼夜號,連怒濤拍岸的聲音也被他的這氣勢所震懾,減弱了許多,海天一色間,只有他這嘹亮的嘯聲經久不息。

多年的郁悶,多年的不平,都隨著這一聲蒼嘯而得以釋放,天狼再也無所顧忌,大聲說道:“陸炳,你把這個給人擁立的皇帝當成神明,當成你陸家世代榮華富貴的靠山,我可不這樣想。天下乃是天下萬民的天下,不是他嘉靖帝一個人的,因為他得位不正,所以他就要分裂群臣,故弄玄虛,裝神弄鬼。因為他得位不正,就得重用奸臣,明知嚴嵩父子是奸邪之徒,卻要靠他們來給自己搜刮民脂民膏,只要自己在位時皇權穩固,哪管大明已經洪水滔天,陸炳,有句話叫助紂為虐,你現在做的,就是這種事!”

陸炳的眼中殺機一現,渾身的黑氣開始慢慢地騰起,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可是卻是寒氣十足:“天狼,你說這些話,是想造反嗎?”

天狼哈哈一笑,狀如瘋狂:“陸炳,何為造反?忠於一個暴君,昏君,幫著他去淩虐自己的百姓,欺壓自己的人民,把大明好好的江山敗成現在這樣,這就是你陸炳忠誠的表現嗎?我早就跟你說過,若是大明完了,你陸家的世代為官也是難以為繼,你以為你現在是在效忠皇帝?你是在幫他早點讓大明完蛋!”

陸炳厲聲吼道:“住口,天狼,不要以為只有你為民請命,你不就是恨嚴世藩嗎?皇上用他一時,又不可能用他一世,這次他在東南確實為國立了功,除掉了為禍多年的倭寇,說明這個人對國家是有用的,沒你想的那麽不堪!”

天狼一動不動地盯著陸炳的雙眼,怒道:“陸炳,你最清楚嚴世藩是個什麽樣的貨色,他難道是為國安好心?一方面討好皇帝,另一方面私下跟日本人,跟西班牙人接觸,拉上關系,一旦察覺風聲不對,他就會帶著自己的巨額財富,逃跑出國。那些西班牙人和東洋人為什麽要幫著嚴世藩?難道真的只是看到他的錢嗎?還不是私下裏有見不得人的肮臟交易,尤其是島津氏,嚴世藩不開出引他們進犯中原的承認,這些倭人又憑什麽會幫他!”

陸炳的臉上肌肉跳了跳,厲聲道:“天狼,這些皇上都很清楚,現在也不過是在利用嚴世藩罷了,之後也會對他多加約束和防範,不至於讓他真的誤了國。”

天狼怒極反笑:“哈哈哈,約束?防範?嚴黨上下已經把國家搞成這副德性,北邊的蒙古人和東邊的倭人都可以長驅直入,想我太祖洪武皇帝,還有成祖皇帝,都是十幾次地遠征大漠,梨庭掃穴,蒙古人只有逃命的份,哪還敢回頭一戰,可是現在呢?就連只占了我們大明一個州郡大小的倭國島津氏,都生出了進占中原之心,這還不是奸黨禍國,武備廢馳,民怨沸騰的結果?若是朝中上下的大臣都能象夏言,胡宗憲這樣,還會這樣給外夷所欺侮嗎?!”

陸炳冷冷地“哼”了一聲:“治國之事,哪有你想的這麽簡單,忠奸善惡,哪有你想的這麽分明,就如你所說的夏言,不照樣是想出了禁海令這個點子,流毒至仿,而胡宗憲同樣是心狠手辣,笑裏藏刀,你以為他就不會對汪直下死手嗎?這些朝中重臣,個個都飽讀詩書,學貫古今,一肚子的權謀腹黑,如果真的是個好人,又怎麽會爬到一國宰輔的位置?皇上用嚴黨來制約他們,將來自然也會用別人來制約嚴嵩父子,這又豈是我們錦衣衛所能過問的?!”

天狼重重地向地上“呸”了一口:“制約來制約去,不就是怕臣子們奪了他的皇位?不就是怕將來有人會反他的天下?日本人,蒙古人奪他的江山他不怕,就怕清流派的大臣,有這樣的君王,怎麽會不出嚴世藩這樣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