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回 造化弄人

李滄行訝道:“師妹,你怎麽了,怎麽連這事都記不得了?!”他以為沐蘭湘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連當年武當思過崖絕情之事也不記得了,心中一陣悲痛,連忙抱緊了沐蘭湘,生怕就這麽一松手,小師妹就會離自己而去。

沐蘭湘輕聲地說道:“大師兄,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麽後山,你說的是什麽?”

李滄行覺得有些不對勁,看著沐蘭湘的雙眼,這對美麗的大眼睛裏雖然無神,卻是寫滿了疑慮,他很了解自己的小師妹,知道她這個樣子絕對不是在裝樣子騙自己。

李滄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柔聲道:“師妹,你真不記得了嗎?當年,你大婚的前一個夜裏,在思過崖,你說,你說你為了保護武當,要和徐師弟結婚,還要我以後永遠不要來找你,這些,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沐蘭湘的眼中閃出一陣驚異的表情,也不知道哪來的勁,坐直了身子,說道:“不,不,沒有的事,那天夜裏我一直在你以前的房間裏等你,等了整整一夜,我,我根本沒去過什麽後山,大師兄,事情,事情不對!”

徐林宗大聲說道:“大師兄,我可以為師妹作證,她一整夜都在你以前的房間裏,我們本來說好了,如果你回來的話,那掌門之位就給你,如果你實在不出現,我們才在第二天假結婚,你怎麽可能在後山見到小師妹?!”

李滄行猛地一回頭,看向了裴文淵,厲聲道:“文淵,這是怎麽回事!”

裴文淵從人群中一下子跳上了台,看著徐林宗,睜大了雙眼:“不可能,當年,當年是我受了滄行的委托,親自去找的沐姑娘,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沐姑娘當時帶了一隊弟子在山道上巡視,我見到你以後,你就讓我回來跟滄行說,讓他來後山思過崖找你,你,你難道忘了嗎?”

徐林宗的面沉如水:“山道?當時紫光師伯剛死於非命,武當上下人心惶惶,山上的弟子不是守靈堂就是分頭把持藏經閣丹藥房之類的重要地方,哪有可能再分出人手巡視山道?裴大俠,只怕你是上了奸人的當了!”

李滄行搖著頭,臉上盡是不信:“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信,我,我跟小師妹見面的時候,對了暗號的,你,你明明答上了,就算是個易容的假貨,又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別人!”

沐蘭湘一把抓住了李滄行的手:“暗號?什麽暗號?!”

李滄行咬了咬牙,震起胸膜,對沐蘭湘密語道:“就是我們在白駝山莊邊的樹林裏說的情話,你說天上的月亮好白,我說沒有你白,你又問我月餅我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我說你身上的月餅,自是甜過了密糖。”

沐蘭湘的臉頓時紅得如關公一般,連手也變得滾燙起來,她的小嘴嘟了起來,輕輕地捶著李滄行的胸膛,聲音低得象蚊子哼:“你,你好壞,這種話,這種話也好意思說。我,我不理你了。”

李滄行奇道:“當真不是你嗎?”

沐蘭湘咬了咬牙:“我不都說了嗎,當天我一直在你的房裏呆著,你說過,你說過會來武當山接我的,所以我就穿著新娘的衣服一直在守著你,可想不到,想不到你真的徹夜不來,大師兄,你知道嗎,我的心,我都心都要碎了!”

李滄行想到那次第二天大婚的禮堂之上,沐蘭湘那如行屍走肉般的模樣,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那不是前一天晚上要跟自己斷情絕愛後的傷心欲絕,而是因為前一夜自己一直沒有出現,讓她對愛情從此絕望。

李滄行木然地松開了手,原來自己這十幾年來的所有苦難,全都是一場誤會,他深恨自己,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甚至事後這麽多年都不找小師妹再問上一句,即使在錦衣衛的時期也有跟小師妹見面的時候,卻是陰差陽錯,陌路至今,還真是害人害已,貽誤終生。

想到這裏,李滄行狠狠地一個耳光打在了自己的左臉頰上,這一下他雖未用內力,但出手快如閃電,台下的數千英豪也聽到了這一聲脆響,嚇了一跳,卻只見李滄行的半邊臉頰高高地腫起,血水順著他的右嘴角流下。

沐蘭湘嚇了一跳,也顧不得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也在冒血,哭道:“大師兄,你別,你別這樣!”

李滄行恍若未聞,這會兒他完全陷在自己的世界裏,滿腦子都是對自己的責怪與痛恨,恨自己為什麽這以多年白白浪費,與小師妹誤會至今,小師妹不知道自己人在何方,可自己卻一直知道她人在武當,也不止一次地聽人說過她一直在找自己,卻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和剛愎自用,害得愛人虛度年華,他越想越是悲從心中來,甚至對沐蘭湘的哭求也置若罔聞,左手本能地一揮,左臉頰上也是一巴掌拍過,這回他的左臉上也腫成了一塊大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