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六回 林霸圖的撤退

剛才退向後方重新裝備好三連發步兵弩的一千五百弩手們,還有兩千名剛才一直在壓制城頭的弓箭手,這會兒全部從這間隙裏沖到了前方,一下子占滿了這百余步的空間。

這些訓練有素的天狼軍精銳,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迅速地列好了陣型,弩手在前,依托大車的擋板掩護,向著對面密集的騎陣發出陣陣矢雨,而弓箭手則在後方分成了三列,輪番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把一波波的箭雨朝天傾瀉,化為一片片遮天蔽日的烏雲,覆蓋著,清洗著前方不停擊發著的大明騎士們。

完全沒有任何依托和掩護,也無法通過向前沖擊來獲得足夠的加速度,以增加弓箭威力的大明騎兵們,在和天狼軍的步行弓弩手的對射中,劣勢盡顯,吳惟中精心選擇了這個戰場,護城溝和大營之間的寬度不過三四裏,完全無法讓大明騎兵進行迂回包抄,甚至不可能讓他們組成拿手的騎射圓環,可以輪番突前射箭,能夠和天狼軍對射的,也只有第二波頂在前面的一千五百多騎兵。

而且騎兵的兩石反曲弓,威力和步兵的四石弩箭,二石三鬥的步兵復合弓也無法相比,身上厚厚的鐵甲在沖陣肉搏時固然是極好的防護工具,可是在這樣的拉弓放箭時,臂上的甲片卻讓人拉了十次八次弓之後就覺得兩臂沉重,再也提不起來,更是發不了力。

只片刻的功夫,第二波的一千五百多名大明騎兵,就給射倒了近一半,剩下的人也全都是身上插滿了箭枝,渾身是血,咬牙苦撐著,但沒有接到進一步的命令,誰也不敢後退一步。

俞大猷咬了咬牙,作為一個縱橫東南,未逢一敗的優秀統帥,他比別人更高明的地方就在於知道何時退讓,目前的情況已經非常清楚,自己的所有變招都被對方料到,在這個地域作戰更是極為不利,再打下去只會把所有的本錢全給葬送在這裏,別說守住台州,就是回到福建地區當個衛所首領,也不可能了,他果斷地一揮手:“傳令,全軍撤退,向北突圍,快!”

一邊的那個軍將聞言大驚,滾鞍下馬,跪倒在俞大猷的馬前,拉著俞大猷的戰馬韁繩,聲嘶力竭地哭道:“將軍,不能撤啊,這麽多兄弟戰死了,這麽撤了,大家不甘心啊,求你再讓我帶隊沖一次,只一次就好!不攻破天狼軍的這些破車,我就戰死在這台州城下!”

俞大猷心煩意亂,揮起一鞭,重重地抽在這個軍將的臉上,頓時起了一道一尺多長的鞭痕,他厲聲吼道:“再讓你沖一次,我的老本都要光了!你要死自己一個人去死,別拉著我的人去送死!”

那名軍將頹然地松開了手,跟隨俞大猷多年的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主子下了決心之後,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只能咬了咬牙,騎回了馬背,俞大猷撥轉馬頭,厲聲喝道:“還猶豫什麽!快點吹號傳令,天狼軍顯然是設了埋伏專門對付咱們的,要再遲的話,可能走不成啦!”

幾裏之外的林霸圖,也是一頭的焦頭爛額,他的身上已經插了四五支天狼軍的羽箭,而坐騎身上更是插了十余枝,若不是這匹戰馬披了馬甲,又是異常神駿的汗血寶馬,只怕他早就落馬而亡了,而簇擁在他身邊的衛隊,也早已經傷亡過半,半個時辰前那馬踏天狼軍,斬將奪旗的豪氣早已經消失不見。

隨著大營中不斷地湧出天狼軍的援兵,他的前鋒就再也拱不動了,反而是得到了加強的天狼軍步槊手,穩住了陣腳之後開始輪番反擊,失去了沖擊力,與步兵進入了近身混戰的大明騎士,手中的彎刀和重劍長度遠不及對方的長槊,被一個個刺下馬來,現在林霸圖已經把所有的預備隊全給押上去了,仍然擋不住敵軍的推進,陣線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比天狼軍的步槊手更可怕的是,那些弓箭手發出的死亡之雨,本來大明的後排騎兵無法參與肉搏,所以就地取出弓箭,不停地向著天狼軍的步兵陣線裏傾瀉著箭雨,靠著這種前突後射的打法,林霸圖所部一開始占盡優勢,斬殺對方在一千五百人以上,自身損失不過五百左右。

可是隨著天狼軍的弓箭手投入戰鬥,漸漸地在雙方的對射中,林霸圖所部的劣勢越來越明顯,開始還能旗鼓相當,可是射了半個時辰之後,已經完全被對方至少有四千人以上的弓箭手給完全壓制了火力,就是自己身邊的近衛部隊,也已經傷亡過半,不堪再戰了!

林霸圖的心裏漸漸地明白,這場戰鬥是沒有取勝希望的,一開始占優勢時他沒有留意,現在才發現,天狼軍的布陣,前輕後重,前方的兵力似乎不足,可越往後面,陣容的密度越大,彈性越強,尤其是弓箭手不斷地加入戰局,讓本方每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這個狹窄的通道,更是限制住了自己部隊的機動性,讓自己的騎兵既不能包抄迂回,也無法全速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