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阿郎不解意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早早起床,準備趕路。

也虧得徐方旭與阿郎小哥兩人,宿醉一夜之後竟還能如常早起,毫無不適症狀,也是極為難得。兩人愈發覺得對方投緣順眼,竟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孫向景怕兩人酒後難受,還特地請兩人喝粥飲茶。兩人都當他弟弟一般,見他這般懂事,也樂得承他的情,三人便尋了一處茶寮,用了早飯。

徐方旭原不是講究吃喝之人,也不對這邊遠所在飲食抱有多大希望,待得茶湯奉上卻也是驚喜了一番。只見店家端了茶粉茶具上來,起爐做水,待得那水將滾未滾之際,便取水快速沖入放了茶末的茶碗之中,用茶筅仔細攪拌,看手段倒是頗為高明。

不多時,三碗均一混濁的茶湯便放在了三人面前,徐方旭端起一嘗,大呼好茶,雖是茶葉陳了些,水也不如蘇杭一帶,但茶師卻將這茶做的分毫不差,入口順滑,茶香四溢,幾乎不留殘渣。徐方旭大感意外,忙請了茶師過來。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位茶師乃是嶺南人士,自小繼承家中茶藝,也在幾次鬥茶會中拔得頭籌,手藝自是不差。

徐方旭交口稱贊,孫向景卻是頗有微詞,僅僅這三碗茶就喝了他一兩銀子,就是他往日裏也極少舍得這般奢侈,一時有些心疼,卻也不好表露,只得挑剔幾句,卻也一飲而盡。

三人喝了茶水,又用了些稀粥點心,一時覺得十分滿足,歇息片刻,便起身趕往侗寨。

阿郎小哥此刻心滿意足,對這小弟卻是十分喜歡。這家茶寮是方圓百裏都有名的手藝,只可惜要價太高,他往日裏舍不得來此消費。今日沾了這位小弟的光,終於得償所願,好不心疼地喝到了名茶,雖說不出哪裏好些,始終是一份滿足。

三人一心趕路,也是天氣還冷,走些山路卻也渾身暖和舒服。阿郎小哥原本擔心這兩位跟不上自己的腳步,卻不想他兩人卻是如履平地一般,走得十分輕松,還能有說有笑,似是還刻意等著自己。想著孫向景昨天還病的人事不知,今天就能這般生龍活虎,阿郎小哥更是對他高看一眼,只是想起這小弟患有隱疾,一時覺得有些可惜。

孫向景卻是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也不怎麽搭理兩人,只顧趕路。

不一會兒,方才那些茶水稀粥都往下走,一時三人都有些小腹脹滿,各自尋了地方方便。孫向景故意說山野裏害怕,非要跟著阿郎小哥,小哥也心疼他些,便讓他跟著一起走進樹叢解決問題。

原本阿郎小哥性情敦厚,想著孫向景患有隱疾,也不願傷他自尊,盡量回避著些。誰知這小弟膽小的緊,死死跟著自己,只得少拿出來些,別弄在褲子上也就是了。誰想須臾,阿郎小哥便聽見身邊水聲大作,竟似山間流泉一般叮咚作響,不由扭頭去看,一時驚得合不攏嘴,實在想不到這小弟纖瘦可憐的,卻是十分偉岸,比之自己當年也不差幾分。

孫向景偷偷看了小哥,見他神情錯愕,知道自己得逞,不由喜笑顏開,更是大力幾分。

阿郎小哥看他這般,心裏卻是更加對他憐惜。想那世間之事,若是毫無希望,那也早早放棄便是罷了;最怕就是明明不能成事,卻是有著虛幻泡影擺在眼前,難舍難棄,所謂求不得,便是如此。

孫向景原本得意非常,一時見小哥面色轉變,似悲似憐,也是不傻,知道這小哥想錯了方向,又辯解不得,只得郁悶。小哥見了他郁悶,更是於心不忍,與他愈發親近,兩人摟肩搭背地走出了樹林。

徐方旭早知道了孫向景的小把戲,也無意點破,想著化解誤會也就是了。誰知道見兩人走出樹林,小哥緊緊摟著孫向景的肩膀,不住誇他體力好,生的俏;孫向景卻是一臉郁悶,耷拉著眉眼。徐方旭心念一轉,便想通了其中關竅,忍俊不禁,暗嘆這小哥為人敦厚,卻是太傻了些,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竟是讓自己這機敏聰慧的小師弟也吃了暗虧。

三人一身輕松,繼續趕路。孫向景看徐方旭似笑非笑的樣子,更是氣急敗壞,低聲對他說道:“我總要讓他知道的!”

徐方旭笑容一滯,心想事已至此,還有什麽法子挽救?難不成還能在小哥面前活演一場,給他見識不成?想到此處,徐方旭也低聲說道:“莫要胡來。”

孫向景哼了一聲,也不理他,自顧趕路。

三人腳程極快,不多時便聽那阿郎小哥大叫道:“就在前面了!我們的寨子到了!”

兩人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山腰之上就是那阿郎小哥所說的寨子。遠遠看去,那寨子也不是很大,中間一座鼓樓高聳,周圍數十間民居依山水而建,拱衛著鼓樓,再向外便是大片的田地,此刻還空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