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阿郎不解意(第2/2頁)

那寨子是在另一座山上,與三人所在的這座山有著一座吊橋相連,橫跨山澗。那吊橋看來是有了些年月,好幾處橋板已經侵蝕脫落,只剩下鐵鏈連接。

阿郎小哥幾步走到橋邊,呼喊著兩人跟上。徐方旭自經歷了那岡仁波齊山上辛饒彌沃法王神宮之後,心中滿是無畏無懼,無有恐怖,也就坦然踏上吊橋;孫向景雖是頑皮膽大,無懼生死,奈何怕高一節最是難過。這兩山之間的吊橋著實老舊,略微低頭一看便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山澗中流水隱約就在眼前,令人冷汗直出。見徐方旭走得遠了,孫向景只得咬牙追出幾步,拉了徐方旭的衣袖,閉眼前行。

三人不多時便走到了寨子門口,卻見幾名青壯手持兵刃,把守大門,一臉兇相。本依大宋律法,民間不得持有刀刃兵器,讀書人佩劍也要符合禮制;奈何這些侗民在大山之中刀耕火種,大雨狩獵,防身兵器斷斷是少不得的,地方官府也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多幹涉。

徐方旭雖不曾與侗人打過交道,但也聽聞他們淳樸厚道,熱情好客,卻不想今日在這侗寨門前遇見了這些手持兵刃的青壯,心下有些疑惑,拉著孫向景放慢了腳步。

幾名青壯早看見了阿郎小哥幾人,待得阿郎小哥走近便拿侗語與他交談起來。徐方旭兩人不懂侗語,但聽著他幾人交流,頗有些激烈,似是在爭吵什麽。過得許久,阿郎小哥才轉過身來,讓兩人跟緊自己,進了寨子。

一路上,諸多侗人看著徐方旭兩人,眼神都有些警惕,直看得兩人渾身不自在。徐方旭低聲問了阿郎小哥,小哥這才說道:“年初有一夥漢人來了寨子,自稱是彌勒佛祖轉世,要出些銀兩請我們幫忙種植曼陀羅草。因著這曼陀羅草毒性極大,種過之後土地就很難再長其他植物,我們寨子不允,他們便打傷了我們幾個人,幾日前才被趕走。因著這個,寨子裏對漢人頗為戒備,方才也費了好大一番口舌。”

徐方旭聽得此事,心中一驚,暗想萬無這般巧合之事,怎的在這裏就與師姐所說的彌勒教遇上了。徐方旭當下又問起這曼陀羅草,阿郎小哥說道:“曼陀羅草原是一種山野草藥,我們先祖自發現以來已是用了千百年的。這種草藥花果葉莖都有奇效,泡水喝了能讓人飄飄欲仙,見山水祖先的神靈,欲罷不能。早些年族裏有人喜歡卷它的葉子燒來抽,後來發現這草藥容易引起癔症,也就漸漸斷了。如今只是醫生用藥的時候會用上些許,神巫主持儀式也會偶爾使用。因用量不大,也無需種植。”

徐方旭聽聞,頗有些感嘆。這曼陀羅草他也知道,相傳漢時的神醫華佗便取此草制麻沸散。只是徐方旭一直不曾見過,還以為是傳說之物,並不真實存在,想不到在這侗寨裏卻是一直沿用,流傳至今。

說話間,阿郎小哥已將幾人帶到了自己家中。只見他這房屋半新不舊,通體木質,隼接鉚合,雕梁畫棟,乃是一座兩層小樓,很是精致。

聽得有人進來,屋裏跑出來一名女子,阿郎小哥介紹這是自家媳婦,土生的侗人,卻是不會漢話。小哥向媳婦吩咐了幾句,便領著兩人進了大堂,又見了大堂裏坐著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雙目緊閉,神態威嚴。

阿郎小哥說這就是自家老娘,早年間便瞎了,這兩年耳朵也不太好,自是孤僻嚴肅些。說著小哥走上前去,大聲跟老母問安,老母聽了他回來很是高興,也大聲與他說了幾句話。徐方旭也領著孫向景向老人家問好,卻不想這老太太年紀一大把,竟是懂得漢話,雖是多年不用有些生疏,卻還是能夠如常交流。

老太太聽了阿郎小哥與兩人說了一路上的事情,也點頭回應,聽得孫向景身患隱疾,又是憐憫垂淚,直招呼兒媳準備飯菜,為一眾人等接風洗塵。

小哥的媳婦也是當家的好手,不多時便準備了一大桌豐盛菜肴,又取了家釀的米酒,一時幾人吃喝享樂。席間老太太向兄弟兩人說起了神醫杏妹,自言幼年時也與她交好。後來那杏妹落了洞,本是要舍命給洞神的,不知為何竟是活了下來,自那以後便精通了醫術,一日勝似一日,不過幾年便被方圓百裏共尊為神醫,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