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四郊未寧靜

孫向景自外傷恢復些許,便忙著打熬功夫。經過之前種種,他真切感覺到了一身功夫的作用,對往日裏自己的偷奸耍滑追悔不已,只得從今往後發奮用功。他不好在人家原子裏修煉暗器蠱毒之類的手段,只得依著清平夫人的傳授修煉內功,間或也在拳腳上狠下功夫,不願再吃之前被群毆的虧。

惠博文見孫向景能下地活動,也不好再拿他做幌子,只得也抄起書本,苦苦鉆研。他天資原也極好,只是始終少年心性,如今有孫向景做了榜樣,自然從善如流,與他一般的努力。

平日裏,就能見到孫向景在院裏苦練武功,惠博文在書房專注苦讀的景象。惠天成對此也是十分滿意,知道自家兒子是見了孫向景的刻苦,不甘落後,這才奮起直追。更令惠天成驚喜的一點是,孫向景雖對儒門道理不甚了了,對道家的理論卻是信手捏來,十分熟悉,平日裏與惠博文討論,也是多有啟發。

兩人一時成了好友,孫向景對惠博文也是印象極佳。那惠博文雖是富商家的公子,為人卻十分平和,無論對親朋好友還是手下奴仆,一應十分親厚,性格極好,一派天真。他又讀書明理,遇事多有主見,不似那等迂腐書生,孫向景與他相處也十分歡喜。

原本他十七歲的男孩,應該多有些同齡好友才是。可惜孫向景自幼身患疾病,總不能隨心所欲;周圍又只有師父師娘,同輩姊弟,關懷照顧,也是親人一般,不算好友玩伴。自從有了楊瓊,孫向景的人情觀念愈發完善,對那等真摯友誼也愈發向往。

可巧他現在遇見了惠博文,兩人一拍即合。惠博文就像個不會武功,沒有疾病的孫向景,更平凡些,也更令孫向景羨慕;孫向景則身懷絕技,眼見開闊,經歷豐富,也令惠博文十分向往。

兩個年輕人一時相處融洽,短短幾日間便如積年老友一般。

年輕男孩在一起,閑暇裏能聊的話題也就那些。孫向景被徐方旭帶著,先去了吐蕃,再遊了大理,隨後更是登上太湖海市,歷經諸多危險,與邪教鬥智鬥勇,最終脫身。他這般經歷,對自幼讀書的惠博文來講便如傳奇故事一般,常要他仔細說起。

惠博文今年剛滿十六,卻是比孫向景小了一歲。這一歲只差,加上孫向景經歷多些,竟也令他有了做兄長的感覺,時時對惠博文親厚遷就,也受他撒嬌賣萌,心裏更是對幾位師兄師姐的作為有了深一些的感悟,這才知道他們那等疼惜溺愛從何而來。

惠博文聽說孫向景在大理有個妻子,更是極感興趣,老纏著孫向景問東問西。孫向景對楊瓊思念日久,也樂得向人傾訴,便仔仔細細將自己如何與楊瓊相識,如何情投意合,如何夜半相會,如何灑淚分別講於惠博文聽。

那惠博文正是十六七歲情竇初開,對這等情愛只是正在懵懵懂懂,將知未知的時候。他沒有陳風崇這樣的師兄,父親又是極為正派,自沒人給他將這些理,開這個竅。故而他越發羨慕孫向景,又對各種男女之事羞澀好奇,不住發問。

孫向景也不過與楊瓊有一段露水姻緣,全程都是懵懂青澀。好在又陳風崇這等“學術上的”前輩,所知倒也不少。想那陳風崇當著清平夫人和徐方旭的面,都能說得那般露骨;到了與孫向景獨處時所說故事,那真是腌臜不堪,早在孫向景心裏埋下了一顆奇怪的種子。

這日,兩人一個練完了功,一個讀倦了書,百無聊賴,坐在院子裏喝茶聊天,話題又走向了男女之事上。

惠博文好奇難耐,又問起孫向景房中之事細節。孫向景一來害羞難言,再者當時也真是雲裏霧裏,懵懵懂懂就做成了事情,一時也說不清楚。

惠博文見他支支吾吾,便跑回書房,神神秘秘拿出一本沒有封皮的抄本,偷偷摸摸交給孫向景。孫向景一讀那書,頓覺面紅耳赤,羞臊難當。那書原是讀書人間流傳的床頭抄本,講的是前朝李朝威的《柳毅傳》故事。只是這抄本是白話寫就,內容詳實,細節豐富,既充分描寫了兩人的愛情糾葛,也詳細敘述了兩人房中之事,用詞遣句十分大膽開放。

惠博文是懵懂的少年,純純的童子,看著書只覺得臉紅心跳,卻又諸多不解之處。孫向景卻是吃過見過的人物,一讀書中文字描寫,那情景就不住在腦海中自行演繹,頓覺十分尷尬羞澀。

惠博文給了孫向景這書,看他讀得面紅耳赤,連忙問道:“怎麽樣,怎麽樣?真是像這書裏寫的這般麽?”

孫向景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嗯”了一聲,紅著臉低下頭去。

那惠博文對這書多有不解,如今總算逮到個能解釋的人,連忙追問道:“那你看,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