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火燒雲霞血染江

眾人轉頭一看,發現開口的竟然是一身紅衣的連青顏。

“連師侄,你有什麽話說?”督紅花懶洋洋地說道。

“便是判了斬刑的犯人,若是一刀砍不下頭顱,也要將他釋放。葉師叔,你在天山多年,師公難道未教過你一絲一毫的慈悲嗎?”連青顏昂起頭來,正義凜然的大聲道。

“天山……師父……”聽到連青顏的話,督紅花微微一怔,語音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似乎在天山派學藝的回憶在這一刻倏然湧上心頭,令她有一刻的失神。但是這一刻的失神是如此短暫,在人們還沒有感覺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她更加惱怒的大聲令下:“聖教即將一統江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慈悲!十郎,殺了他!”

早就等得迫不及待的十郎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倒拖齊眉棍,大搖大擺地朝著在地上蠕動的金和尚走去,兇惡的目光集中在他金光閃爍的天靈頂。

“渾蛋!魔使十郎欺負不能還手的人有什麽本事,有本事和我打!和我打!”就被押解在金和尚身邊的唐萬裏大聲喝罵道,似乎很希望能夠和這個十郎周旋一番。但是他在江湖上的威名實在太小,上至督紅花,下至場外的鬼奴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眼看金和尚就要遭遇不幸,一聲清冽如龍吟般的狂嘯突然在場外響起。隨著這穿金破玉的嘯聲,兩個黑衣鬼奴慘叫著齊刷刷朝朝陽廣場北側的石宮飛去,兩只頭顱雙雙克在石階上,碎成一對血葫蘆。眾人朝著發難之人身上看去:這個人的身法實在太快,只能看到一道灰影在眼前橫空而過。很多人因為用雙眼執意追逐這道身影,導致眼珠轉動過於劇烈,引起眼眶的一陣酸楚,刺激出兩行淚水,令眼前的景象更加模糊了。這道灰影瞬間來到場中公羊舉成名兵刃——血龍槍的一側,微作停頓,人們才勉強從一團灰氣中看到一個灰衣人的形象。只見此人借著這微微一頓之際,後腳跟猛然一踏這杆紅槍的末端。這杆放射著奪目紅光的神槍似乎被這一腳注入了無窮的活力,呼嘯著橫飛而起,在空中劃了個扇面形狀,飄到這灰衣人的身側。此刻的灰衣人已經發動了他無與倫比的絕世輕功,整個身子猶如踩著風輪,對準十郎激射而出。光影交錯中,只有眼力極好的人能夠看清他的手臂朝後一展,一把抓住橫空飛起的紅槍,猶如一個空中飛人一把抓住了令他可以在虛空中無限飄舞的繩索。

當這個灰衣人手中握住了這杆紅槍,他的全身上下似乎散發出了令人不可正視的燦爛光華。仿佛平平無奇的灰色浮雲突然被黃昏的夕陽映上了一片光華閃耀的金邊,仿佛在夜色中默默流淌的江河突然灑上了一片血紅色的跳動月光,仿佛一位孤零零沖入萬軍叢中的先鋒,手中突然多了一杆迎風飄展的戰旗。只見這灰衣人在虛空中無比瀟灑的一甩槍,將這杆槍的槍頭朝前,瞄準了十郎的要害。他的身子全無征兆地以槍杆為軸心,飛快地旋轉了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急,只七八丈的距離,不到一息的時間,人們再次失去了他的影像,只能看到橫空而過的盤旋灰氣,裹著一道耀目生輝的紅光,刮動著幽咽而悅耳的柔和風聲。

聽到了剛才的嘯聲,十郎早已經回過頭來挺棍而立,但是面對著這無與倫比的絕命一槍,他的神思在一瞬間被這一槍中的優雅和壯烈所吸引,他想不明白怎樣能夠在一招槍法中同時糅合兩種截然相反的特質,卻又顯得渾然天成,因而生出無力招架的錯覺。這一時的疏神雖然極為短暫,卻也讓他喪失了禦敵的先機。眼看著槍風及體,他別無選擇,只能大喝一聲,雙臂一擡鑌鐵齊眉棍,連使出一波三疊的三股剛猛真氣,一招橫擔鐵門閂,向上架去,希望利用自己擅長的疊勁手段,在槍棍相交時,和對方內力相拼。他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他體內充沛如虎的內息,絕對可以讓對方吐血受傷,就和剛才對敵金和尚一樣。

然而就在他手中的鐵棍就要和槍相撞的時候,漫空的紅色槍影突然一斂,消失得無影無蹤。

“虛招!”十郎便是再練三十年武功也絕對猜不到,剛才那勢如雷霆橫飚的一槍竟然是虛招,它甚至不是虛實相間的探路招式,而是結結實實的虛招,虛得讓人目瞪口呆,虛得讓人痛哭流涕。十郎感到自己整個人仿佛被一個大力士高高舉起,即將被拋入空中,他發到棍上的三重疊勁,一重又一重老老實實返了回來,震得他心肺俱裂,鮮血不受控制地從他的口鼻中噴了出來。來襲的灰衣人單臂擎槍,曲臂如弓,紅槍高擡,仿佛探海夜叉,靜靜等待著十郎的鐵棍擡過頭頂。十郎咬緊牙關,拼盡全身氣力,想要收回上揚的鐵棍,但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