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危機四伏(第4/15頁)

這一下近於偷襲,換了他人,難免穿胸洞腹。可是“靈感”功在雙耳,樂之揚眼睛望著蓮航,耳朵卻沒閑著,樊重一篙刺出,他已有所知覺,頭也不回,反手揮笛,嗒的一聲,挑中了竹篙的篙尖。

樊重這一刺力道十足,不料碰到玉笛,忽地大大泄氣,竹篙歪歪斜斜,貼著樂之揚的左脅掠過,嗤的一聲,衣破血流。

群豪壓抑已久,陡然見紅,登時震天價地叫好。樊重卻是眉頭大皺,收回竹篙,盯著樂之揚呆呆出神。

蓮航見樂之揚流血,心驚肉跳,大聲叫道:“喂,你沒事麽?”樂之揚回頭笑道:“沒事,沒事,皮肉之傷……”

“笨蛋。”蓮航跌足大嗔,“打架的時候,不要東張西望。”

“東張西望算什麽?”樂之揚吐了吐舌頭,“不張不望才算本事。”

“不張不望?”蓮航還沒會意過來,樂之揚解下腰帶,蒙住雙眼,笑嘻嘻說道:“你信不信,我不用眼睛,照樣躲開他的竹篙。”

他孩童心性,不知天高地厚,蓮航卻是又驚又怕,急聲說道:“大蠢材,別亂來,你、你……”情急之下,不知說什麽才好。

樊重只覺一股怒火直沖腦門,饒是他一貫沉著,也忍不住厲聲喝道:“小子,你他娘的不要瞧不起人!”

“瞧不起人?”樂之揚哈哈大笑,“你還算是人麽?”

樊重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胸中無名火越燒越旺,驀地雙目圓睜,大吼道:“你找死……”挺篙一抖,篙尖刷地掄圓,勢如一條青色大蟒,搖頭晃腦,狠狠咬來。

他是花槍高手,使的是竹篙,用的卻是槍法,之前與兩個婢女交手,樂之揚一邊觀戰,早已聽出了槍法中的節奏,故而蒙眼應戰,一來激怒對手,二來也想試一試新近悟出的心法。

竹篙抖動生風,嗚嗚作響。樂之揚功聚雙耳,聽得一清二楚,驀地後退一步,身子向左擰轉。這一轉十足巧妙,樊重一篙刺空,氣勢由此宣泄。他吃了一驚,方要變招,樂之揚玉笛點出,壓住篙尖。樊重奮力一挑,想要擺脫玉笛,冷不防空碧順勢一撥,竹篙有如一條活蛇,嗚嗚嗚大搖大擺,勢要從他手裏急竄而出。

樊重大喝一聲,馬步陡沉,握緊竹篙,向右橫掃而出,卷起一陣狂風。

樂之揚使出“靈舞”,身子如柳隨風,腳下用上了“紫微鬥步”,手中玉笛飛舞,頃刻之間,在那竹篙上連敲了三下,噠噠噠節奏明快,伴隨著一股奇妙的顫音。

旁人看來,樂之揚出手軟弱,根本撼動不了樊重橫掃千軍的氣勢。唯獨樊重身在局中,有苦自知。樂之揚每一次敲打,都落在了竹篙勁力的斷續之處,將他的內勁硬生生敲斷。

年刀月棍一輩子槍,花槍修煉之難,不在於招式,而在於槍上的一股內勁。勁力貫穿槍身,故能如臂使指,大可刺落飛鷹,小可刺穿蚊蠅。如今內勁斷絕、人槍兩分,樊重空有一身槍法,三次鼓起內勁,三次都被玉笛敲斷,竹篙就像是一道青蒙蒙的影子,跟著樂之揚掄了一個大大的圓弧,忽然間,樂之揚足下一頓,竹篙也跟著停下,二者相隔一尺,均是一動不動。

兩人動極而靜,儼然光陰停滯,水廳中人莫名其妙,均是屏住了呼吸。

豆大的汗珠從樊重的臉上滾落下來,他的心裏一半是惱怒,一半是迷惑,旁人看來,他只要再進一尺,就能掃中對手。可是到此地步,樊重槍勢用盡,雖只一尺之遙,卻如天淵之隔。

撲,一只翠鳥掠過湖面,樊重如夢方醒,疾聲大喝,竹篙抖出重重幻影。鹽幫眾人見他出手,如釋重負,齊齊發出一陣歡呼。

樂之揚縱身後退,玉笛搭上竹篙,忽左忽右,隨之進退。竹篙長大,玉笛短小,顏色相若,靈動仿佛,儼如一大一小兩條青蛇淩空搏鬥。

樊重槍槍受制、有力難施,對手卻是蒙著雙眼,但與盲人無異,如果這樣還不能取勝,傳到江湖上去,再也無臉見人。他越想越急,奮力抖動竹篙,一時碧影重重,有如千花怒放、北風吹雪。

樂之揚正要拆解,忽覺對方節奏有異,當下收起玉笛,後退兩步。說時遲,那時快,樊重一轉身,竹篙交到右手,左手抖出一條銀鏈軟槍,穿過青碧篙影,直奔樂之揚的咽喉。

這一下出其不意,眾人還沒看清,就聽叮的一聲,一道銀色弧光閃電轉回,刷地掃向樊重的面門。

這一招“春雪亂梨花”是樊家槍的絕技,軟硬齊出,防不勝防。不料樂之揚聽出節奏變化,早已有了防備,玉笛反手一挑,將軟槍挑了回來。樊重只覺銀光入眼,匆忙低頭躲閃,軟槍擦面而過,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樂之揚縱身上前,揮笛敲打竹篙。竹管中空,敲打之聲分外悠長,樊重的內勁七零八落,根本無法凝聚在一處,他揮舞軟槍來救,不料玉笛左一挑、右一撥,只聽刷刷連聲,軟槍反而纏住了竹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