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危機四伏(第5/15頁)

樊重陣腳大亂,耳邊敲擊之聲連綿不斷,時而敲打竹篙,時而敲打軟槍,叮叮叮、咣咣咣,交替起落,忽長忽短,起初混亂無章,漸漸連貫起來。

“咦!”水憐影輕輕地叫了一聲,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這是《陽關三疊》?”

“姑娘好耳力!”樂之揚笑著回答,“正是《陽關三疊》。”

他在激鬥中還能開口說話,鹽幫群雄無不駭然,濮陽釗怒道:“什麽狗屁三疊,這是打架,又不是演奏曲子。”

水憐影搖頭說:“打架沒錯,但這敲竹子的聲音,分明就是一支曲子。”說著攏起鬢發,應和敲竹之聲,揚聲唱了起來:“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歌聲清揚,一字一句,無不暗合敲竹之聲。這一來,眾人恍惚大悟:樊重不但落了下風,手中的竹篙還成了對方的樂器,隨著玉笛敲打,演奏出了一支樂曲。

比武較量,間不容發,樂之揚卻將比武變成了奏樂。鹽幫群豪震驚無比,只當樂之揚的武功高出樊重太多,遊刃有余,有如戲弄,卻不知樊重落入了他的節奏,樂之揚按照《陽關三疊》的節拍出手,樊重就得折柳送別,若是換上一支《貨郎兒》,樊重照樣也要挑擔曳步,擺出沿街叫賣的架勢。

一旦明白此理,樊重羞得無地自容,又鬥數招,忽地向後一跳,大叫一聲“罷了”,丟下竹篙,轉身就走,一陣風沖出水廳,頭也不回,轉眼消失。

樂之揚扯下蒙眼布,笑道:“還有誰來?”趙見淮左看右看,其他人都不動彈,心知這手下們已經喪膽,當下硬起頭皮,慢慢說道:“趙某不才,向足下討教幾招掌法。”

樊重之槍、龔強之錘,幫中都頗有名氣,遇上這根玉笛,均是一敗塗地。趙見淮一心認為樂之揚的兵刃厲害,若要勝他,須得舍短用長,不和他較量兵刃。

樂之揚心想:老小子跟我打車輪戰,勝了趙見淮,還有其他人,一個接一個,根本沒完沒了,須得顯露甚高武力,逼得他們知難而退。當下收起笛子,笑笑說道:“你來我往,忒也麻煩。這樣好了,趙堂主,我站著不動,任你打我三掌,我若接得下,就算你輸了,我若接不下,那也不用說了。”

此話出口,滿堂皆驚,趙見淮只覺怒氣滿胸,恨聲道:“小子,拳腳無眼,我打死了你怎麽辦?”

“我死了活該。”樂之揚笑了笑,一雙眸子明亮有神,“如果僥幸不死,趙堂主又當如何?”

趙見淮氣得臉色發青,厲聲叫道:“你若接下三掌,趙某立馬退出水榭。”

“好!”樂之揚拍手道,“趙堂主是君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趙見淮話一出口,便覺後悔,但看樂之揚的神情,又覺怒不可遏,當下馬步微沉,長吸一口氣,整個人含胸拔背,陡然漲大了一半。

樂之揚見他氣勢古怪,不由暗暗吃驚,忽聽水憐影說道:“樂公子小心,這是棲霞派的‘伏虎功’!”

語聲清柔婉轉,透出一絲關切,樂之揚轉眼看去,女子俏臉發白,眼中含愁,天光灑在身上,煢煢孑立、宛若透明,有如一縷煙雲,隨時都會散去。

樂之揚胸口一熱,胸中騰起一股傲氣,暗想:“當年戲園之中,若非地母相救,我樂之揚早就死了。知恩圖報,男兒本色,我堂堂七尺之軀,豈能看著地母之徒受辱於人?”

想到這兒,他雙手按腰,縱聲長笑,趙見淮聽見笑聲,怒氣更甚,驀地身子一矮,左掌閃電拍出,撲的一聲,擊中樂之揚的胸口。

樂之揚如受重錘,橫著飛了出去,撞上身後茶幾,“哢啦”一聲,茶幾支離破碎,他卻滾了一匝,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廳中頓時安靜,忽然間,鹽幫眾人嘻嘻呵呵笑成一團。水憐影望著樂之揚,眸子裏浮起一抹霧氣。蓮航性子最急,沖了上去,忽地勁風襲來,逼得她後退兩步,擡頭怒道:“趙見淮,你勝也勝了,還要怎樣?”

趙見淮笑道:“既然老夫勝了,這個人就要歸我處置。”反手一招,“濮陽老弟,將這小子捆起來。”濮陽釗應聲向前,正要動手,忽聽一聲長笑,樂之揚彈身跳起,一張臉笑笑嘻嘻,幾乎撞上了濮陽釗的鼻子。

濮陽釗嚇了一跳,瞪著少年,如見活鬼,趙見淮也變了臉色,沖口道:“你、你沒事?”

“你說呢?”樂之揚攤開雙手,面露譏笑。趙見淮滿心驚疑,盯著他上下打量,暗想方才一掌,就算擊中大樹的樹幹,也會留下痕跡,此人安然無恙,根本全無道理。

他冥思苦想,不得要領,卻不知樂之揚逆練神通,真氣與眾不同,常人中掌以後,血氣反沖,傷及五臟。樂之揚真氣逆行,血氣反沖,逆逆為正,反而變成了順勢。他中掌之初,頗為難受,一旦變逆為順,卻又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大大減輕了中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