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假作真時(第6/14頁)

“不對!”梁思禽搖頭道,“你只明白了一半。”

“一半?”樂之揚莫名其妙。

梁思禽漫不經意地道:“若能用真氣,又何必用拳腳?”

樂之揚一愣,說道:“先生的意思,莫非要我用真氣駕馭對方真氣?”

“是啊!”梁思禽說道,“靈飛經練到絕頂就是如此,聽勁通玄,以氣馭氣,到了那個地步,差不多就是天下無敵。”

樂之揚悠然神往,輕聲說道:“那就是靈飛麽?”

“靈飛二字有些費解!”梁思禽說道,“不過我揣摩《靈飛經》的經文,大體也就想到這麽多了。若要再進一步,只有靠你自己。”

“多謝先生提點。”樂之揚想了想,又問道,“落先生,冷玄為何沒有追上來?莫非先生預作安排。”

梁思禽淡然道:“除你之外,我別無安排。”

樂之揚欲要再問,忽聽馬蹄聲響,梁思禽說道:“道衍回來了,我先走一步,你隨後再來。”卷起衣袖,緩步離開。

樂之揚待了一會兒,返回驛站,才進門,忽見道衍身邊多了一個陌生將官,面皮黝黑,身高臂長,唇上兩撇濃須,顯得精明幹練。

道衍招手笑道:“樂老弟,我來為你引薦。”指那將官說道,“這是燕王的心腹將領朱能。”又指樂之揚,“這是我說過的樂先生,若不是他,我們過不了黃河。”

朱能躬身行禮,樂之揚也回了一禮,問道:“道衍師兄,你們如何遇上的?”

道衍苦笑道:“朱將軍守在路上,以免我們誤入北平。”

“誤入?”樂之揚挑了挑眉毛,“這可從何說起?”

朱能說道:“北平今非昔比,你們回去兇多吉少,王妃特令我守在要道,知會你們不要進城。”

朱高煦急切道:“城裏出了什麽事?”

朱能說道:“朝廷先削了王爺的三衛,借口防備北邊,又將城中燕軍調往開平。北平九門都換了防,交由張信、謝貴掌管,又派一個張昺,當了北平布政司,明裏治民理政,其實天天派人在王府四周窺探,如今燕王府形勢孤危、四面絕援,隨時都有覆亡之禍。你們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道衍問道:“府中的死士呢?”朱能說道:“不是散入民間,就是潛伏城外。”他壓低嗓音,“府中出了內奸,朝廷對我了如指掌,那個謝貴到處搜查王府死士,一旦捉住,立馬拖到王府門前處斬。天幸王妃英明,早令張玉和我將死士疏散,如不然,早被朝廷擒殺一空了。”

“為何你總說母妃?”朱高熾心思縝密,逮住朱能話中破綻,“父王呢?怎麽不是他下令?”

朱能神色尷尬,看向道衍,道衍臉色沉重,略略點頭。朱能猶豫一下,說道:“世子,你要沉住氣。王爺、王爺他困在府邸,心腹將士接連被殺,二位殿下生死難料,心中焦慮不勝,他、他……”

“他怎麽了?”清脆嬌嫩,卻是朱微的聲音,她挺身站起,臉色蒼白。

朱能吐一口氣,苦澀說道:“他瘋了!”

此話一出,屋內鴉雀無聲,人人流露茫然神氣。朱氏兄弟攥拳低頭,死死望著地面,淚水點點滴滴落在腳前。

樂之揚定了定神,說道:“燕王性格堅毅,怎會神志失常?會不會是有人暗中下毒。”

“對!”朱高煦擡起頭來,抹淚說道,“肯定有人下毒暗害父王。”

朱高熾聽他一說,也醒悟過來,連連點頭:“不錯,父王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怕過,怎會因為小小挫折發瘋發狂?”

“這可不是小小挫折!”道衍微微苦笑,“朝廷志在必得,周王被囚,告發他的可是親生兒子……”

朱高煦叫道:“道衍,你他娘的什麽意思?老子千刀萬剮,也決不說父王一句壞話。”朱高熾說道:“沒錯,父子一體,同生共死。”

道衍注目二人,沉默片刻,點頭說道:“二位殿下如此孝義,道衍放心多了。時事艱難,唯有一體同心,才能度過難關。眼下王爺發瘋,許多重任恐要落在二位身上,朱能說得對,如果你們也進北平,正好讓人一網打盡,不如留在城外,配合朱能、張玉,召集死士,靜待時機……”

“父王呢?”朱高煦急道,“我們留在城外,誰去照料父王?”

“稍安勿躁。”道衍說道,“城中殺機四伏、形勢混亂,容我先入王府,探明虛實。倘若形勢尚可,二位入城不遲,若有陷阱埋伏,貿然入城,豈非自尋死路?”

朱高熾饒有見識,默然點頭,朱高煦大叫大嚷:“不行,老子也要進城,誰他娘的敢動我的父王母妃,小爺剜了他的心喂狗!”

道衍大感為難,時下步步危機,不能有任何錯漏。朱高煦性情粗暴,一旦入城,不免生事,若讓朝廷逮住把柄,勢必動搖全局。可是這位小爺除了爹媽誰也不怕,道衍一個幕僚,朱高煦壓根兒不將他放在眼裏,此時貿然相勸,只恐結下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