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斷弦音消(第5/17頁)

雲虛又驚又氣,拈出數枚金針,用“夜雨神針”手法擲出,射向樂之揚雙腿。樂之揚聽風辨位,閃賺之間,金針一一落空,沒入積雪深處。樂之揚因此去勢稍緩,雲虛趁勢趕上,待要出劍,樂之揚反手一揮,幾絲綠影飛出,嗤嗤嗤破空有聲。

雲虛不敢大意,閃身讓過,回頭一瞧,綠影落在雪中,卻是幾根細小松針。京城時雲虛見他用過“碧微箭”,此時再見,不勝氣惱:“公羊祖師的神技,居然落到一個外來小子手裏,真是豈有此理?”

兩人打打走走,反復數次,雲虛怒氣漸消,忽有所悟:“這小子調虎離山,我來追他,自然顧不上西城。我雲虛何等人?豈能叫一個小輩牽著鼻子戲弄。”回頭望去,驚覺遠離霧靈峰,當下轉身飛奔。

樂之揚見他醒悟,忙又回頭追趕,心想:“山峰四周布有奇陣,或許能夠將他困住。”

不料雲虛一無阻礙,徑直穿林而過。樂之揚微感詫異,轉念尋思:“是了,八部之主非死即傷,陣法無人操縱,當然困不了雲虛。”

不一時,雲虛回到山前,東島群豪仍在,西城八部卻不見蹤影。雲虛問道:“人呢?”

雲裳說道:“走了!”

“什麽?”雲虛怒道,“你就一邊瞧著?”

雲裳不敢做聲,雲虛回頭一瞧,楊風來等人或躺或坐,神氣頹喪,花眠說道:“樂之揚點穴手法古怪,屬下無能,難以解開。”

雲虛恍然,走上前去,解開三尊穴道,說道:“你們找地方躲藏起來,別讓樂之揚找到。”

“為何?”雲裳惱羞成怒,“還怕他不成?”

雲虛冷冷掃他一眼,說道:“那小子的確厲害,你是望塵莫及。有你在旁,我投鼠忌器,難以放手一搏。”

雲裳俊臉漲紫,暗生絕望,他也明白樂之揚精進如神、難以望其項背,可是仍有僥幸,指望苦修苦練,終有趕上之日。但聽雲虛所言,此生雲裳追趕無望,二人已經不能相提並論。

“快走!”雲虛一聲疾喝。

雲裳一咬牙,問道:“父親,你上哪兒去?”

“山頂!”雲虛仰望高峰,“水憐影交代,梁思禽就在上面,正在圖謀一件大事。”

“什麽事?”雲裳問道。

雲虛搖頭:“上去了就知道。”

雲裳點頭道:“父親保重!”雲虛深深看他一眼,抿著嘴唇,臉色陰沉。

雲裳轉身離開,花眠望著雲虛,眼裏起了一層水霧。雲虛嘆了口氣,大袖一拂:“都走吧!”

東島群豪無不慘然,齊齊一揖,轉身跟上雲裳,三三兩兩,消失在林莽中。

雲虛聽見動靜,回頭望去,恰見樂之揚從林中出來,冷笑道:“小子,敢跟我來麽?”大步流星,直奔山頂。

樂之揚心生猶豫:“雲虛要找落先生的晦氣。比武功,落先生自不必說;可他身在劫中,心有暗疾,一旦被雲虛勾出,天劫發作,也難活命。”

他呆在山前,遲疑難斷,眼前道路一分為二,一條通向北平,一條直達山頂,一邊是情,一邊是義,兩相抉擇,甚難取舍。不過朱微暫且無礙,北平未必不能守住,梁思禽遇上雲虛,九死一生,迫在眉睫。

樂之揚連轉幾個念頭,嘆一口氣,飛身奔向山頂。爬了十來丈,雲虛身影隱約可見,他矯捷驚人,上升奇快,只此工夫已到山腰,回頭看見樂之揚,咧嘴獰笑,腳尖挑起一塊山石,用力向他踢來。

樂之揚閃身躲過,擡眼望去,雲虛又上升丈許。這時間,風雪漸大、迷亂人眼,爬過山腰以後,狂風怒號,聲如牛吼,片片雪花大如小兒手掌,掃中面頰,微微有些刺痛。

樂之揚心覺有異,舉目望去,駭然發現,峰頂濃雲如墨,隨風化為漩渦,形如一頂大無可大的烏紗帽,向著霧靈峰頭壓了下來。

風更狂,雪更密,天上地下,混沌不清,樂之揚驀然想起少時背過的詩句:“燭龍棲寒門,光曜猶旦開。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起風了!”樂之揚仰望峰頂,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

朱高熾張大嘴巴,定定望著北方。

一杆大旗沖出風雪,獵獵抖動,上面白底紅字,寫著一個大大的“燕”字。大旗之後,跟隨無數騎兵,甲胄崢嶸,槍矛縱橫,馬蹄踏雪,聲如轟雷。

“王爺……”徐妃喃喃念叨,眼中淚水迷離,遠處景物朦朧、似真似幻,這十多日的苦守,真的就如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媽!”朱高熾抱住徐妃,半瘋半狂,半哭半笑,“爹回來啦……”

“是啊!”徐妃如釋重負,“他回來了!”

朱棣晝夜兼程,緊要關頭,終於如期趕到。

大旗之下,朱棣披甲挽劍,一馬當先,親率朵顏三衛沖鋒。距離南軍還有老遠,舉目一望,前方南軍人來馬往,亂哄哄還在整頓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