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5/6頁)

忽然田青文驚呼:“有人!”指著壁內。火光照耀下果見有兩個黑影,站在靠壁之處。

眾人這一驚直是非同小可,萬想不到洞內竟會有人,難道洞穴另有入口之處?各人手執兵刃,不由自主的相互靠在一起。隔了好一會,只見兩個黑影竟然一動也不動。寶樹喝道:“是誰?”裏面兩人並不回答。

眾人見二人始終不動,心下驚疑更甚。寶樹道:“是哪一位前輩高人,請出來相見。”他喝聲被洞穴四壁一激,反射回來,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的甚不好受,但那兩人既不回答,亦不出來。

寶樹舉起火把,走近幾步,看清楚兩個黑影是在一層堅冰之外,這一層冰就如一堵水晶墻般,將洞穴隔為前後兩間。寶樹大著膽子,逼近冰墻,見那兩人情狀怪異,始終不動,顯是被點中了穴道。這時他哪裏還有忌憚,叫道:“大家隨我來。”大踏步繞過冰墻,他右手提起單刀,左手舉火把往兩人臉上一照,不禁倒抽一口氣。原來那二人早已死去多時,面目猙獰,臉上筋肉抽搐,異常可怖。

鄭三娘與田青文見是死人,都尖聲驚呼出來。各人走近屍身,見那二人右手各執匕首,插在對方身上,一中前胸,一中小腹,自是相互殺死。

阮士中看清楚一屍的面貌,突然拜伏在地,哭道:“恩師,原來你老人家在這裏。”眾人聽他這般說,都是一驚,齊問:“怎麽?”“這二人是誰?”“是你師父?”“怎麽會死在這裏?”

阮士中抹了抹眼淚,指著那身材較矮的屍身道:“這位是我田恩師。雲奇剛才拾到的黃金小筆,就是我恩師的。”

眾人見田安豹的容貌瞧來年紀不過四十,比阮士中還要年輕,初時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隨即恍然。這兩具屍體其實死去已數十年,只是洞中嚴寒,屍身不腐,竟似死去不過數天一般。

曹雲奇指著另一具屍體道:“師叔,此人是誰?他怎敢害死咱們師祖爺?”說著向那屍體踢了一腳。眾人見這屍體身形高瘦,四肢長大,都已猜到了八九分。

阮士中道:“他就是金面佛的父親,我從小叫他苗爺。他與我恩師素來交好,有一年結伴同去關外,當時我們不知為了何事,但見他二人興高采烈,歡歡喜喜而去,可是從此不見歸來。武林中朋友後來傳言,說道他們兩位為遼東大豪胡一刀所害,所以金面佛與田師兄他們才大舉向胡一刀尋仇,哪知道苗……苗,這姓苗的財迷心竅,見到洞中珍寶,竟向我恩師下了毒手。”說著也向那屍身腿上踢了一腳。那苗田二人死後,全身凍得僵硬,阮士中一腳踢去,屍身仍是挺立不倒,他自己足尖卻碰得隱隱生疼。

眾人心想:“誰知不是你師父財迷心竅,先下毒手呢?”

阮士中伸手去推那姓苗的屍身,想將他推離師父。但苗田二人這樣糾纏著已達數十年,手連刀,刀連身,堅冰凝結,卻哪裏推得開?

陶百歲嘆了口氣,道:“當年胡一刀托人向苗大俠和田歸農說道,他知道苗田兩家上代的死因,不過這兩人死得太也不夠體面,他不便當面述說,只好領他們親自去看。現下咱們親眼目睹,他這話果然不錯。如此說來,胡一刀必是曾經來過此間,但他見了寶藏,卻不掘取,實不知何故。”

田青文忽道:“我今日遇上一事,很是奇怪。”阮士中道:“什麽?”田青文道:“咱們今日早晨追趕他……他……”說著嘴唇向陶子安一努,臉上微現紅暈,續道:“師叔你們趕在前頭,我落在後面……”曹雲奇忍耐不住,喝道:“你騎的馬最好,怎麽反而落在後面?你……你……就是不肯跟這姓陶的動手。”田青文向他瞧也不瞧,幽幽的道:“你害了我一世,要再怎樣折磨我,也只好由得你。陶子安是我丈夫,我對他不起。他雖然不能再要我,可是除了他之外,我心裏決不能再有旁人。”

陶子安大聲叫道:“我當然要你,青妹,我當然要你。”陶百歲與曹雲奇齊聲怒喝,一個道:“你要這賤人?我可不要她作兒媳婦。”一個道:“你有本事就先殺了我。”兩人同時高聲大叫,洞中回音又大,混在一起,竟聽不出他二人說些什麽。

田青文眼望地下,待他們叫聲停歇,輕輕道:“你雖然要我,可是,我怎麽還有臉再來跟你?出洞之後,你永遠別再見我了。”陶子安急道:“不,不,青妹,都是他不好。他欺侮你,折磨你,我跟他拚了。”提起單刀,直奔曹雲奇。

劉元鶴擋在他身前,叫道:“你們爭風吃醋,到外面去打。”左掌虛揚,右手一伸,扣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扭,奪下了他手中單刀,拋在地下。那一邊曹雲奇暴跳不已,也給殷吉攔著。余人見田青文以退為進,將陶曹二人耍得服服貼貼,心中都是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