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眾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將懷疑的目光再投向碧蓮。碧蓮心想不能就這樣任由李秀一囂張下去,便道:“要照這麽說,也沒有人能夠證明你沒有半夜摸進來殺了康連城,又在這兒搬弄是非,懷疑這個懷疑那個!”

李秀一卻笑而搖頭。“至少有三個昨天之前還不認識我的姑娘,可以證明我昨晚上一直在和她們風流快活,而你們倆只能互相證明,你們合夥做賊有十年了吧?最近又爬到了一張床上,這就是問題。”

韋若昭看著碧蓮被李秀一反駁得無話可說,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著若是自己能找到更有力的證據駁倒李秀一就好了。可惜她沒有,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天,外面的天也已經黑了,眾人的供詞讓韋若昭只覺得頭昏腦漲,除了發現許多復雜的人情關系,對查明兇手有用的線索卻仍是沒找到。

如果師父在只怕已經將案子破了,韋若昭越想越覺喪氣,索性站起身來,踱到榮枯樹下。那把被視作兇器的廚刀此時就放在眼前,韋若昭隨手拎起來掂了掂,戴爾斯見了警覺起來,問道:“喂,你幹什麽?”

“慌什麽,我就是看看罷了!”

韋若昭覺得戴爾斯驚弓之鳥的模樣有些好笑,她低頭準備將廚刀放回原處,目光一掃卻突然間意識到什麽地方不對。韋若昭趕緊蹲下身子湊近了細看。

廚刀上除了油汙與銹跡就是那一道道或新或舊的劃痕,韋若昭漸漸有了頭緒,又瞥了眼旁邊的許亮,見他以鼓勵的眼神看著自己,便更有了勇氣。韋若昭於是湊到許亮旁邊一陣耳語,許亮點點頭,接著便起身,手提廚刀,直奔碧蓮而去。

“老板娘,你快招了吧,再這樣拖下去,大家都受不了了!”許亮說著已經欹身上前。

碧蓮完全不明白許亮的用意,一臉愕然,道:“我招什麽,老娘什麽也沒幹!”

許亮頓時面色陰沉,突然迅速舉刀架在了碧蓮脖子上。“你再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說著手上便作勢要使勁,碧蓮這才感覺到刀鋒的冰冷尖叫起來,阿得見了,一個箭步沖上前,不顧一切地抓住許亮持刀的手,和他扭打在了一起,邊打邊嚷嚷著:“你瘋了?放下!”

谷大廚和其他幾個夥計這時也上前加入戰團。幾人合力之下許亮很快便被按倒在地,手裏的刀也被阿得奪了過來。

庾瓚這時氣急敗壞地沖過來。“老許,你瘋了?”

許亮卻哈哈大笑。“老子是幫你們呢!阿得,你個笨小子,我是在幫你啊,快放開老子——”

這一來,眾人都愣了,阿得更是懵懂訝異地看著許亮,手裏拎著刀,也不知是放下好還是扔了好。

“沒錯。”韋若昭也笑著走上前,從阿得的左手中接過那廚刀。阿得見是她,也就沒反抗,順從地交出了刀。韋若昭將刀高高舉起,道:“你們看這廚刀上的刀痕!”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韋若昭身上,許亮趁機從地上爬了起來。

韋若昭道:“刀痕都是向右斜的,這就證明了阿得還有碧蓮姐他們都不是兇手!”

庾瓚等人還一頭霧水,李秀一已經看出了名堂,接口道:“老許剛才說了,屍首上的刀痕是向右斜的,證明兇手是右手使刀。阿得握刀卻是用左手,也就是說他是個左撇子!這是他情急之下的舉動,不可能是裝的。而且一見有人威脅碧蓮,他就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倒也看出一份真情,這就把另一種可能性也排除了。”

“什麽可能性?”庾瓚忙問。

“他們有另一個幫手的可能性。看來阿得不會同意碧蓮去請任何一個身手利索的男人來幫忙的,他甚至隨時準備先把那人殺了,因為碧蓮能請的人多半……哼哼!他覺得自己是個英雄,足以保護以前的老板,現在的情人。”

“當然還有谷大廚,”李秀一接著說,“不過他們如果把谷大廚也拉進來,第一不可能用他的刀,第二不可能不告訴他為什麽要殺康連城,這樣谷大廚就會知道他們倆的關系。不過從剛才的反應看,谷大廚絕對沒想到他的兩個好朋友已經發展出了那種關系,我們當中最吃驚的就屬他了。”他說完又瞥了眼韋若昭,“可惜韋姑娘寄予厚望的線索也斷了!”

韋若昭對李秀一幸災樂禍的語氣毫不在意,道:“只要能證明碧蓮姐他們不是兇手,就不算白費功夫。”

庾瓚終於沉不住氣了,大聲道:“那……那到底誰是兇手啊?”

李秀一哼了一聲,冷笑著搖頭說:“兇手是誰我還不確定,不過能確定的是,此刻,這間屋子裏有人在心下暗喜,他已經成功地混過了一整天。”他冷冷地掃視了眾人,“天已經不早了,不如我們今天就查到這兒吧,讓大家都放松一下,也讓那兇手放松一下。也許明天,他就會因為放松而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