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2/3頁)

經過半天的折騰,這場布施終於告一段落。管事僧人將韋若昭、韓襄請到客房稍事休息。韋若昭品了口管事僧人端上的熱茶,笑道:“了慧師父,你也坐吧,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這管事僧人了慧已經上了些年紀,一看就是已在寺中多年。了慧朝韋若昭施了一禮,謙恭地道:“哪裏哪裏,兩位施主才辛苦呢。讓你們施鞋,還要麻煩你們分發,真是不好意思。”

“不過是幾雙鞋的事,了慧師父萬勿客氣,我也是替老東家還個心願。其實我還想再給各位師父施一套僧衣,可又怕有的師父出家前原是高門大戶,享受慣了的,看不上我們送來的粗陋衣裝。”韋若昭笑著說。

了慧當即搖頭道:“哪能呢,出家人四大皆空,就算在俗家時錦衣玉食,進了這個門,也都當是前塵往事,再無掛礙。不知哪位師父讓施主有此印象?”

韋若昭和韓襄對視一眼,笑道:“倒也說不上,我只是剛才看有些師父雖然也穿著你們寺裏的粗布僧衣,舉手投足倒像是講究慣了的。”

了慧一愣,道:“哦?誰像是講究慣了的?”

韋若昭故作思索的樣子,道:“好像有一個了空師父?”

“施主必是看走眼了。”了慧不禁笑了起來,“他出家前原是萬年縣山裏的,最是窮困,進了化度寺,雖然粗茶淡飯,總也算是衣食無憂了。”

“原來是這樣。”韋若昭也跟著笑了,“倒真是我看走眼了!”這了空居然出自貧苦人家,卻穿得起如此上等的鞋,實在蹊蹺啊!韋若昭強抑住興奮的心情,和了慧道了別。

一回到酒店,韋若昭便迫不及待地將在化度寺的收獲告訴獨孤仲平。韋若昭道:“我看這個了空一定有問題,你知道嗎,他腳上那雙鞋是皮幫皮底的,足足值八九十文錢,可他的師兄說,他俗家是萬年縣山裏的,連飯都吃不飽,來此出家,多半也是找個衣食無憂的出路罷了。那麽,他一個窮和尚,進了長安城不到一年,居然穿得起八九十文一雙的鞋,要不是撿了個大荷包,就只能是有說不清來路的外財!”

“有道理。除他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可疑的人了?”獨孤仲平見韋若昭一個勁兒搖頭,便道:“他進寺不到一年,品級肯定是下等,不可能住單人僧房,那麽他就很難養一只能殺人的狼,而不被別人發覺。”

“就算還有同夥,他也一定有問題。”韋若昭十分自信,“我們可以先把他抓了,讓韓襄他們使出手段,胖大人不是說,只要他們一伺候,沒有不招供的人嗎?”

獨孤仲平一愣,道:“你個斯斯文文的姑娘家,怎麽也迷信那些打打殺殺的手段了?”

韋若昭頓時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道:“對付這等惡人還有什麽客氣的?連我都想抽他兩鞭子呢!”

獨孤仲平聽了這話不禁一臉驚訝地望著韋若昭,剛要徹底收下這個徒弟,自己擔心的事就有所應驗。這姑娘跟兇犯惡徒交往多了,居然不經意間已冒出戾氣。獨孤仲平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

韋若昭絲毫沒有察覺到獨孤仲平的異樣,催促著:“師父,快去把他抓了吧!誰知道他這兩天是不是又有了買賣,萬一再帶著他那畜生出來害人怎麽辦?”

“不急,起碼也得過了今天晚上再說。”獨孤仲平急忙收回自己的思緒。

韋若昭很不解,道:“為什麽要過了今天晚上?”

獨孤仲平卻並未理會韋若昭的問題,起身踱到窗前,望了望窗外傍晚的天空。

“今天晚上也許會下雨……你這兩天在化度寺裏,有沒有見過李秀一?”

“沒有啊!”韋若昭急忙搖頭,又故作鎮定,“誰知道那討厭鬼跑哪兒去了!怎麽了?”

獨孤仲平其實已然察覺出韋若昭那稍縱即逝的遲疑,知道韋若昭一定沒說實話,但也沒有揭穿,只淡然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靜街鼓聲響起的時候,李秀一正走在朱雀大街上。周圍的行人聽到鼓聲都不覺加快了腳下步伐,唯獨李秀一還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樣。他顯然從來就不曾將夜禁令放在眼裏,夜晚對他的限制是不存在的,尤其當昨夜被那狡猾的殺手擺了一道之後,李秀一決定改變策略,他不要再坐等對手上門,反倒大搖大擺,四處晃悠。

有種的你就放馬過來!李秀一睥睨地掃視著每一個從眼前經過的人,他知道殺手一定就藏在這些人之中,雖然殺手確實藝高人膽大,可他李秀一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自己準備充分,那殺手敢出現,他管保叫他有去無回!

正想著,一個枯瘦的人影突然欹身上前。李秀一一驚,一只手已經搭上了腰間的刀柄。而一陣嘶啞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李秀一側耳一聽,卻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