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庾瓚得知獨孤仲平與韋若昭推斷出了空之死另有隱情之後,當即將昨日參與捉拿了空的幾個金吾衛士召集起來。

“你們好好想想,”庾瓚沉著臉問,“捉拿了空時有沒有其他人下水?”

一眾金吾衛士自然面面相覷,江平搖頭道:“回大人,我們幾個是分頭下的水,到了水裏只是拼命追那了空,並沒有顧上看其他的。”

其他幾人當即點頭附和,庾瓚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追上他的時候,可有什麽異常?”

“我們追上那廝的時候,他已經往下沉了。”江平道,“不過有道壩子,擋住了他一段,要是那時候發生什麽,我們可就看不見了。”

庾瓚覺得他說得有理,再問也問不出什麽,而一旁獨孤仲平已經朝他眼神示意,便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眾金吾衛士離開,韋若昭迫不及待地嚷嚷起來,道:“了空肯定是被人殺的,他水性很好,下水救過師弟,絕對不可能在逃命的時候自己淹死了!”

“可他們說的你也聽見了。”庾瓚無奈地攤開手,“那你們說是誰幹的,為什麽要殺他?”

“殺他不是目的,而是他死了,一個故事就將圓滿了,我們查到了化度寺,懷疑到了寺裏的和尚,然後就在了空的床下,順利發現了兇犯扮殺人狼用的行頭……”一直沉默的獨孤仲平這時開了口,“反正許願廊的秘密也暴露了,然後了空畏罪拒捕,慌張之下跳了清明渠,幾乎當著我們的面淹死了,於是人證物證俱全,完美結案,一切都結束了。”

“那——是真正的兇犯把了空殺了頂罪?”庾瓚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事情可能的原委,只覺得脊梁骨直冒涼氣。

韋若昭當即搶著回答道:“沒錯!為此他把那件寶貝狼皮都扔了出來!你想啊,了空和四個人住在一起,就算那張狼皮是他的,他也不可能藏在自己的床下,那個床洞最多也就是藏那些牌子用的。”

“所以,了空至多就是那殺手的同謀。”獨孤仲平接口道,“不過,他為什麽把還沒殺的人的牌子也拋了出來?如果為了把一個謊話說圓,他只需拋出我們知道的那幾個,也許他是想讓我們所有人放松警惕……”他說著露出思索的神情,“庾大人,你應該已經拿著那牌子去找蕭禦史表功了吧?”

庾瓚一愣,有點不好意思,但知道瞞不了獨孤仲平,便點點頭道:“去了。”

“他府裏可是戒備森嚴?”

“嗯,內外都有家丁值守,他起居的書房外有兩班人輪替。”

“看來蕭禦史已經感覺到有人要對付他,可現在聽了你的匯報,又見了那牌子,我估計他已經把人都撤了。”

韋若昭忍不住叫道:“對啊,原來他是用這種方法讓我們替他把人調開!”

庾瓚一聽就急了,顫聲道:“啊,那怎麽辦?我已經中了奸人的計策,讓蕭禦史撤了府裏的值守家丁。那蕭禦史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獨孤仲平道:“所以,你必須馬上派人去蕭府!”

“對對!”庾瓚忙不叠扭動著龐大的身軀朝外跑,卻又想起一事不解,扭頭問道,“可我不明白,那殺手為什麽晚上要去嚇唬那些和尚?”

獨孤仲平與韋若昭相視一笑,都覺這胖子實在蠢得可愛。韋若昭正要直說,獨孤仲平搶先道:“這個,等抓住兇犯,你自己問吧!”

就在庾瓚調兵遣將趕往蕭府的時候,李秀一已經來到了永寧坊東巷。禦史蕭長輝的府邸就坐落在巷子盡頭一座高大的木制牌樓之後,雕梁畫棟的宅院外安放著簇新的行馬,門前聳立著象征身份等級的烏頭門柱,還有兩名身高體壯的家丁一左一右值守在側,兇神惡煞的模樣不免令過往行人心生畏懼、匆匆離開。

李秀一在遠處觀察片刻,隨即繞過蕭府大門來到旁邊的小巷。但見這巷子十分窄小、僻靜,許久才有零星行人經過,而周遭民宅相較蕭府自然低矮了不少。李秀一很快便尋找到一個可以落腳的柱檐,見四下無人便一溜煙攀爬上去。

雖然輕功了得,李秀一卻故意學著狼的樣子手足並用,慢慢地在屋頂上移動著。他辨認了一下蕭府的位置,便動作麻利地從一道屋頂跳到另一道屋頂。又過了一道屋頂,對面就是蕭府院內較高大的屋頂了,兩房之間距離比較遠,李秀一四下看了看,在這邊民宅屋頂一隱蔽處,有兩塊木板已經架好,直接通向對面的高屋頂。

果然是這樣!李秀一不禁冷冷一笑,看來自己預料的不錯,殺手已經準備好要向蕭長輝動手了!

李秀一沿著這兩塊木板順利地來到蕭府的高屋頂上,從這裏向下看就是蕭府的庭院,庭院一側回廊盡頭便是蕭長輝日常起居的書房,院子裏不少仆人來來往往,卻絲毫沒有顯現出戒備的樣子。